萧窈咳了声:“管越溪并非学宫正经弟子,乃是藏书楼一仆役,论理是不当参与其中的……”
一见她这?模样,班漪便?猜出大半,了然道:“你这?是想暗度陈仓。”
“确实动?了些手脚,”萧窈眨了眨眼,“只是觉着,他这?样的人在此蹉跎,实在可惜。”
射策的签筒是萧窈安排的。
其中的签有意?多了一支,待诸位学子抽取过,最后剩的那支便?是留给管越溪的题目。
她并没打算徇私,强行将这?个魁首按在管越溪身?上。届时答卷封了名?姓,一并送到正厅由?重光帝他们过目,该是怎样的名?次就是怎样的名?次,公?平公?正。
若管越溪能一举夺魁,崭露头角,自然再好不过;若当真不济,那也?是他功夫不到家,合该留下来潜心修学。
对于结果,萧窈多少是有把握的。
毕竟管越溪的学识有目共睹,尧祭酒看重他,谢昭称许有加,就连崔循这?样严苛的人,也?未曾挑过他的不是。
正厅有琴声响起,疏朗旷达,恰合了眼前这片苍茫雪景。
是尧祭酒借谢昭那张“观山海”,弹奏一曲。
这?样的琴音千金难求。哪怕在座皆是见多识广的士族,此时大都屏息凝神?,生恐扰了这?样风雅的仙音。
桓翁似是有了醉意?,叩着案几笑道:“对酒当歌,对酒当歌啊!”
时下推崇率直任诞之风,纵酒狂歌,披发起舞,皆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重光帝不以为忤,亦笑道:“众卿不必拘谨。”
萧窈不知不觉中多饮了两盏酒,扶额听着传来的吟诗歌赋声,促狭道:“师姐你说?,那些学子还写得出来吗?”
班漪被她这?刁钻的角度问得一愣,随后笑道:“若当真心浮气躁,难以专心,也?是修身?不够的缘故。”
宴罢,残羹冷炙撤去,美酒换了新茶。
诸位学子的答卷也?已经封了名?姓,送到正厅来,请重光帝等人过目。
桓翁酒醉,看人都有重影,自然是看不得那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答卷,扶着仆役离席歇息,留桓维在此。
桓维如在座许多人一样,明白这?场雅集不会只饮酒作乐那么简单,重光帝亲至、邀世家大族,皆是要叫这?场考教?令人心服口服。
但原本并没多少人将此放在眼里。
他们对士族子弟心中有数,纵真有不成器的,却也?有如崔韶这?般家学渊博,撑得起场面的。又岂是那些卑贱出身?的寒门子弟学个一年半载,就能及得上的?
在看到送来的试卷封了名?姓时,先是一愣,待到翻过几份,发觉字迹竟规规整整仿佛并无?丝毫不同时,才变了脸色。
原本单凭字迹,都能认出不少子弟的,相互提携并非难事。
桓维饮了口热茶,看向对面始终不动?如山的崔循,对上他沉静的视线后,复又低了头。
-
萧窈拨弄着白瓷净瓶中供着的那支红梅,随着风雪愈紧,已经听不清正厅的低语,便?索性不再理会,只与班漪闲话。
百无?聊赖间,提及桓维:“桓氏这?位长?公?子,倒是个明事理之人。”
班漪问:“何以见得?”
萧窈便?将前事一一讲了。
“桓氏这?位长?公?子常年居于荆州,我对其谈不上了解。上回见,怕是还得追溯到昔年他与王大娘子议亲,来建邺之时。”班漪沉吟道,“他是大将军最为看重的长?子,能如此,倒实在难得。”
晏游在桓大将军帐下数年,萧窈对他的脾性有所了解,意?味深长?道:“正是因他的出身?,我才觉着稀罕。”
她后来也?曾想,兴许是那日崔循说?了些什?么,所以桓维才“网开一面”。可今日再见桓维,观其态度,并不似因此缘故。
思来想去,只能当他就是这?样品性的人了。
“说?到王氏……”班漪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