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长歌当哭。
他用手指把过湿漉漉的头发,在蒸气中,透过眼前那面镜子看到半个赤裸的自己,然后伸出手去拭镜子上的水汽,有种不真实的触觉。她的浴室,她的镜子,这镜子里也曾映照过她的影像……水太热了,韩述调凉了一些,身上还是烫,煮热了虾子似的红,还是一只特别傻的虾子。他都没敢往下想,抓起一旁小架子的浴液往身上胡乱的抹,叫不出名字的牌子,香气清淡,她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韩述觉得自己都魔怔了,手忙脚乱地,不知怎么就打翻了架子上的东西,那倾倒的瓶罐滚落下来,惊动了外边的人,这卫生间原本就与厨房相邻,韩述听见桔年好像走过来几步,似乎也没好意思出声,又回到厨房里继续忙她的没做完的话。
卫生间除了一扇薄薄的门,还有个小小的窗户,挂着淡青色的帘子,韩述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他隔着影影绰绰的窗帘,听着她的厨房里发出的响动,锅碗瓢盆的声音如此亲近。韩述想起很遥远的朱小北说,太容易感叹是苍老的前兆,可他愿他就这么老了,白发苍苍的走出去,问一句,“饭好了没有?”
“姑姑,韩述叔叔洗了好久,怎么还没出来,他不会晕在里面了吧?”
这是非明的声音,韩述为她的推论感到汗颜,正想清咳两声打消她的疑惑,忽然听到厨房里水龙头大开的水流声,然后花洒的水骤然变小,水温攀升,烫得韩述情不自禁地“哎哟”了一声。
“听见了吧,没晕。”他随后听到桔年很自然地向非明陈述了一个事实,顿时气结,连上吊的心都有了。咬人的都是不会叫的狗,这女人心忒恨,做的事忒绝。
如此一来,韩述也不好意思再在里面待得太久,匆匆擦干自己,套上衣服,就跟非明一块在厨房外看着桔年为晚饭做最后的准备。
桔年察看正在煲着一锅汤,回过头看见韩述心安理得等着晚饭的模样,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你真的要在这吃年夜饭?”
韩述一付天地良心的表情:“我的食量真的算很大。”
“不是。”桔年在围裙上轻轻拭了拭手,低声道:“我是说今天这个日子,你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