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给他庆祝九岁生日?时,周司羿有几?分难以置信。
但毕竟是第一次过生日?,诧异过后,他稚嫩的胸腔里,还是不可避免地燃起了一簇忐忑又雀跃、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的情绪。
到了生日?那天,他放学后早早回家?,还真的看到餐桌上放了一个蛋糕。
凯瑟琳不光订了蛋糕,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给他吃,其中?有一道他没?尝过的熏肉。
等吃得差不多了,周司羿才在冰箱里看到那道熏肉没?端上桌子的部分。
深红近黑的熏肉切成薄片,整齐地码在餐碟上,中?间放着一颗狗头它的脖子被刀子齐根切断,双目黯淡无神,了无生机地伸着舌头,成了一道被冷冻的菜肴。
周司羿跌坐在地上,面孔惨白,从食管到胃囊狠狠地扭成一团。模糊的印象里,他只记得自己哭着叫着,跌跌撞撞地冲到洗手间,抱着马桶,抠着喉咙,呕得天昏地暗。蛋糕、熏肉的半消化?物,混杂着眼泪口水,弄花了他整张脸。
明明没?有沾血,却觉得胃酸里全?是腥味,咕噜噜地冒着血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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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周司羿才明白,凯瑟琳这种行?为,其实?是一种变态的控制欲的体现孩童对宠物的信任、依赖与爱,会让一些偏激冷血的大人?感?到恶心不快,认为这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在威胁他们的地位。残杀孩子的宠物,践踏孩子投放在宠物上的感?情,会让他们扬眉吐气,有掌控一切的快感?,并彰显他们在亲子关系里至高无上的权威。
但即使清楚了不是自己的错,阴影也早已深入骨髓,这辈子都?抹不去?了。
从那以后,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忽略自己的生日?,也不再吃蛋糕。
一旦尝到那香甜的滋味,便会想起冰箱里那只被烹饪过的狗头,想起它空洞洞的、凝满绝望悲伤的双眼,以及狰狞外露的獠牙,从而无法自控地反胃作?呕。
他也没?有再养过任何宠物。
因?为,明知不该这样想,他偶尔还是会在潜意识里假设如果他没?有收留Joslyn,它会不会平安活到寿终正寝的那天?是不是他的偏爱给它招致了不幸?
如果他没?有亲手?给自己养出一个软肋,是不是就不会被人?瞄准那里痛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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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意义里的生日?,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可以收到很?多祝福和礼物的日?子。
但对周司羿来说,他第一次正经过生日?,就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和亲人?
十多年后,仿佛魔咒在循环。他又迎来一个吃蛋糕的生日?,并再一次在这个生日?里,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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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从他素未谋面的父亲周学谦突然现身北美,说要接他回国那年说起。
这会儿的周司羿已经十八岁了,自然不再像童年那么天真,对所谓的血缘亲情有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