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不是没有这个疑虑。王崇义就驻扎在永年城外,离洺水不到百里,洺州兵行军调动,洺水城失陷又夺回,这么大动静,难道真的毫无觉察?虽说裴恕肯定切断了两下的联络,但王崇义,原是跟他一样的人。
野心勃勃,背信弃义,能背叛田沣投靠他,就肯定能背叛他,投靠裴恕。快步追下城楼,向赵奇叫一声:“过来。”
王十六扶着垛往下看,赵奇飞马过来,又在阶前下马,王焕在他耳边飞快地说一句话。说的是什么?王十六听不见,正要追下去,赵奇翻身上马:“出发!”
嘎沉重的城门缓缓推开,天威营势如猛虎,呼啸着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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洺水城外。
四面城门开了三面,门前杀声震天,裴恕于瞭望台上望着。出城的是天威三营,王焕最精锐的牙军,以王焕多疑的性子,绝不可能将最信任的一批人全都撒出去,那么这三营之中,必有疑兵。
抬眼,城楼上士兵们以弓弩、滚石,协助牙军突围,其中尤以西城门上人数最多,装备最为精良,看来王焕的重点,是西门。传令:“主力军防守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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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至午,厮杀声始终不曾停过,牙军数次冲杀,洺州军拼死阻拦,城墙外撂下层层尸首,却不曾有一人突围成功,王焕沉着脸。
他不怕裴恕攻城,洺水城池坚固,粮草充足,裴恕就算再多十倍兵马,三五个月内也拿不下,他怕的是,自己出不去。
魏博到手不过半年功夫,于内,田沣旧部未曾全部收服,王崇义反复不定,于外,成德虎视眈眈,要是他一直困在这里出不去,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立刻就会转手他人。他才不当这为人作嫁的冤人!“放箭!不惜一切代价,今日必须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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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激射如雨,非但洺州军难以抵挡,甚至连牙军都有不少被误伤,裴恕望着城楼上。硬拼的话伤亡太大,逼急了王焕,只怕会不惜一切代价出城,到时候反而被动。叫过黄靖:“西门松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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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批弓弩射出,西城门下尸首层叠,连马匹都无处下脚,王十六扶着城墙,望着远处。
方才她看见了,裴恕在瞭望台上,但现在已经不在了,他去了哪里?魏博兵骁勇天下无匹,他能否抵挡得住?
“嘿!”旁边传来一声低喝,王十六回头,是王焕,殷殷望着西城门下。那里,洺州兵的包围圈被撕开一个口子,赵奇一马当先,率领部下冲了出去。
“放箭,”王焕下着命令,“掩护天威营!”
箭矢如急雨,所过处人马倒毙,王十六屏着呼吸,看见远处一抹紫衣,是裴恕,他又登上了瞭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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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瞭望台上,裴恕拂袖,“不得放走一个。”
黄靖怔了下,不明白他故意放松包围让牙兵突围,为何眼下又要追击,见他转身下台,连忙跟上去,却听他低着声音飞快地补了一句:“虚张声势,放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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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升到最高,白晃晃地刺人眼目,王十六以手遮着,听见王焕带笑的喝彩:“好!”
城外,天威营越走越远,将追击的洺州兵甩在身后,他这是放下了心,笑得如此得意。他那时候,跟赵奇说了什么?突围已成定局,快的话援兵今夜就能赶来,到时候裴恕就是腹背受敌,该怎么办?眼前的场景模糊着,渐次变成永年城的模样,王十六攥着拳,耳边一声锐响,收兵的鸣金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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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里,十里,百里,暮色四合时望见平恩县城模糊的轮廓,赵奇筋疲力尽,放慢速度。来时王焕交代过,先去平恩、清漳报信,最后去找王崇义。若论距离,其实王崇义的驻地最近,为甚如此安排?
回头一望,突围时跟出来的一百多人眼下只剩下二三十个,这一路上几番遭遇洺州兵截杀,能剩下这些人,已是艰难。赵奇勒马停住:“弟兄们加把劲儿,马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