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问放学孩子:“学没学数学?”

学校基本天天有杜蘅的课。

上午下午,有时下午要连上好几节。

到四月,麦收在即。

这天,平静的村子突然沸腾起来,村民奔走相告,生出鸡飞狗跳的热闹。

说是一排排大卡车从村口开道,直线挺进村子,车上站着的全是扛枪的兵娃子,密密麻麻,般般齐,好吓人哦。

来上学的高年级学生看见,把消息带到学校。

学校跟着炸开了锅。

许多学生没心思上课,只想去看热闹。

其中一个学生来的路上听稍有见识的北京男知青说,这些车,分别是四辆解放牌卡车,以及四辆嘎斯69越野吉普。

【注】

坡地、滩地:两种土地,湿度以及适合种植的农作物类型不一样。

开镰:开始收割。

050|46/考古队(600珠加更)

不知哪里传出的消息,说老校长犯事了,这些兵要把老校长抓走。

抓捕罪名是:校长没安好心,老鼓动娃儿们读书,不种田。

老校长信以为真,吓出一背老汗。

他还没蹿呢,血压先一蹦老高。

砖茶也不喝了,踩着自行车赶去看,一看,松口气。这样大的阵仗,抓他一个老汉实在没必要,触犯天条都没必要。

到中午,老师们正在学校食堂吃饭。

门口忽然出现两张陌生的年轻面孔,是很有精气神的一对男女。

“你们好,打扰了。请问,哪位是杜蘅同志?”

女生开口,很地道的京腔。

亮堂堂的嗓子。

这年头,能这么说话的都是好人民、好群众。

马师傅从窗口把头探出来看热闹,女生面带微笑,对他点头。

杜蘅在往面里倒醋。

她坐在最里边的位置,和华红霞对坐,其他老师们一听这口北京腔,不由自主地一个个往后仰,把杜蘅暴露出来。

眼睛指向她。

“杜蘅同志,中午好,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这回说话的是男生,舌头是卷的。

能听出是个少数民族。

华红霞最先警惕起来,她陪着杜蘅一起过去。两个年轻男女还是客气的,不介意多一个人旁听,甚至有些腼腆,尤其男生。将手一比,借一步真只借一步。

步子都没敢多迈。

“是这样的,我们是……”

男生先自报家门,说明他们是北京某著名大学的学生,收到县文化馆逐级递交上来的信件,老师很重视,好几天睡不着,放下手头另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赶到陈家坝。

他越说脸越红。

到后面有点说不下去。

看一眼杜蘅,挠挠脖子。

说的全是:嗯那个,然后,然后。

女生不断拿眼瞄他,悬着的心总算死了,主动把话接过来。

后者表达明显清楚很多。

她先自我介绍,她姓薛,旁边这位男同学姓兰,大学还是那个大学,但是考古学的,也是全国首开考古专业先河的大学。

他们老师姓薛,名鼐。薛老教授,也许你听说过对不对?

女生特意把恩师名字拆分,表示尊敬。

这次老师到陈家坝,身负文物局局长的使命。我们已经在造纸厂附近搭建起帐篷,老师想请你过去,见面谈谈。

女生总是面带微笑:“我们一会儿坐军马场的马车过去,马车等在校门口了。陈指导员让人把他的黑马拉过来带路,说你见到他的马能安心些。”

华红霞探头往校门看。

两扇生锈斑的大铁门外的确停着陈顺的马,看见黑马在拉套的棕马前头站着,总算放心。

杜蘅在偷偷抽气,背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