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位绍兴来的知识女青年一身聪明肉怎么长的。

城里女人的肉也读过书,有学问,知道往哪里长才能算是好膘。

又说非黑娃不能娶这样式的女人。为嘛呢?黑娃底子壮啊,不是一般的男人,经得起掏渌,耕起女人来肯定有的是力气。

有人问:“那咋一年了,肚子里还没动静?”

“谁说不是,也没见杜老师下崽。”

边上抽旱烟的穗子奶奶听不下去了,“越说越不成话,亏黑娃一口一个大娘喊你们,亏人家杜老师还给你们屋里头牵电线哩,肉包子喂进狗肚子,白费人家的好。”

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杜蘅牵过电线的几户首先沉默,尴尬低头,做自己的活。

穗子奶奶九十多的人,能吃能走,拉扯大的穗子在场部做邮差,算个肥差。才十五岁,管陈家坝东西南北的信件包裹,每天跟在长途汽车后头派信,有时也收件。

早几天送,晚几天送,全是穗子说了算。

人穗子在场部还有个当干事的表哥,正儿八经的官老爷,来贵的工作还指望叶干事呢,来贵娘只好把嘴闩死。

抓到空隙,有人急忙打圆场。

过阵子就要春耕了,春耕每家每户忙起来,谁还有空说闲话。

这不也是盼着黑娃和杜老师早点生个胖小子嘛。

他俩的孩子,指定好看。

哎,杜老师啥都好,就是出身不好。

005|05/场部

第二天早晨,场部办公室。

天才亮透没多久,干事叶永捷打着哈欠,提暖水瓶要去开水房打水,走到半道突然听见一声马嘶。陈顺的马不一般,他能听出来。

往场部大门走出十几步,才想起手里哐哐铛铛,不停发出响动的是公家东西。

叶永捷犯难,只好找个墙角先把暖水瓶放下,耽搁一会儿,赶到大门口陈顺马都拴好了,正在给马调嚼子。

这是匹黑色顿河马。

更是难得一见的良驹,生来就是做头马的料。毛色光亮,肌肉丰厚,宛如折射月影的夜江,一旦四蹄奔开,那便是夜江奔腾,星河流淌。

马这种动物,灵性十足。

不能像对狗一样对它。

它不会买账。

也不能熬鹰似的熬它。

它势必造反。

坝上的人都听过一句话:好马只服真英雄。

陈顺就是这句话里的英雄,黑色顿河马是他亲手驯服的一匹野马。

“营长,你咋来了!”

“没咋,给你嫂子找信。”陈顺拔下腰里塞的马鞭,用手一盘给靴面掸灰,余光瞥见叶永捷的动作,随口提醒,“别喊营长,早不是了。”

叶永捷依旧立正,左手压平裤缝,啪地行出个漂亮的军礼。谁都想不到,一分钟前他还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行军礼有严格规定。”陈顺走到叶永捷身边,压下他铁板似的手掌,“喊哥,我听着顺耳。”

叶永捷立马喊哥。

又有些惋惜,给自己找补:“嗐,人习惯了,嘴上手上两块肉还没习惯。”

这是假话。

军礼是他的真心。

他这条命都是陈顺救的,要是陈顺肯留在老首长身边,现在给他行军礼的肯定不止他一个。

当年,队里修建战备公路。叶永捷带领的小队负责公路中路爆破。那天点炮的是新兵,九响的炮,只传来八响,有一门是哑炮。

冬夜冷得邪门,他累昏了头,连日“既生瑜何生亮”地跟新来的营长陈顺较劲。

去他娘的同乡。

去他娘的剿匪一等功。

去他娘的杨子荣①。

就这样,叶永捷数岔了一个数,以为九响全亮了,啥情况都没摸,带着兵回隧道。

有人提出异议,挨了一顿骂。

九个数谁能数错?他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