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城楼墙上和酒楼窗边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上,心中泛起点点暖意,不管怎么说这京城能遇到他们也不算白来一趟,只可惜天下无不散之宴,大家终归还是要四散天涯。强忍着酸涩的眼眶,薛青溪钻入马车向着北方一路驶去,而那两人的目光也追随着他的身影久久不愿离去。
从京城到白石县需要走上近两个多月,好在拿着朝廷的任命书,薛青溪一行可以走官道住驿站倒也不算难熬。而且在路上薛青溪也有时间静下心来思考,临走前江少安曾经特意跟他说过如今的朝堂上分为两派,一派是阁老为首的保皇党,而另一派则是国丈为首的外戚党,世家与清流穿插其中想要伺机上位。而他作为摄政王不过是牵制两党的工具人。
也正因此,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当初没有帮忙授官,包括这次没能第一时间保下薛青溪都是不想把他卷入这危险的政治斗争中,如今薛青溪被外调,江少安其实是松了口气的。他让薛青溪放开眼界,不要沉迷于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中乌烟瘴气的政治斗争,而是下到基层,看清这个国家的基石到底是如何运作的,守牧一方,找回自己初心。
一开始薛青溪只把这些话当作江少安随口的安慰,但这一路走下来,见识到了世间百态人生疾苦,渐渐受到了越来越多的触动,尤其是从繁华的京城到苦寒的北境,这让他褪去往日的迷茫,坚定了要好好经营白石县的决心,于是每日都往陆衍的马车上跑,探讨沟通到白石县后可能遇到的问题和应该推行的政策,倒也不觉得路途漫漫了。
行至燕山脚下,连日暴雨让薛青溪一行只能在驿站住下,这天傍晚竟意外收到了当地县令的邀请函,原来是跟自己的同年进士,在京城时也一起参加过几场聚会,想着闲来无事能多了解些北地情况总是好的,便带着陆衍应邀赴约。
送上从京城带来的上好茶叶作为礼物,这些都是方棠提前让人准备好放在行李中的,一想起方棠这个名字,薛青溪的心里就仿佛有个地方漏了风,弥漫起冰凉和苦涩。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换上笑脸,跟着管家来到宴会厅,便见刘县令笑着迎了上来,两人聊着科考往事京城八卦不一会就重新熟络起来。
酒过三巡,刘县令貌似不经意地对薛青溪提起白石县上任县令是得急病去世的,最近白石县是由知府派人代管,但有坊间传闻那位县令是被害死的。薛青溪闻言惊愕万分,脸色变得苍白如纸,没想到当个县令居然还是高危工作。刘县令安抚地拍了怕他的手臂:“我这也是听说的,你不要太过忧心,但多点小心总是好的。”
薛青溪向他拜谢,但不太明白自己跟刘县令只是同年,关系也不是特别好,为什么特意将自己喊过来提醒。刘县令只向他嘿嘿一笑,说以后他就知道了。薛青溪回去后连夜跟陆衍商讨,陆衍的意见是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到了白石县大家外松内紧,内院只让从京城带来的仆人进入,厨师也用自带的,以不变应万变。
又过了小半个月,风尘仆仆地一行人终于看到城墙上白石县三个大字。进城时,城守检查公验, 本有些不耐烦的脸在看清上面的名字后突然精神起来,脸上堆着笑行礼:“原来是名府到了!”
来到县衙,知府派来暂管的钱主事亲自接出来,后面跟着县丞、主簿和吏人们,众人见礼后薛青溪将自己的敕牒、告身和腰牌交给县丞进行登记。钱主事笑呵呵地对薛青溪说:“名府一路辛劳,已经让人略备下午宴,边吃我边跟你交接下工作。”
说是交接工作,不过是将衙门内的众人介绍了一番,重点是罗县丞、陈主簿和王县尉。罗县丞主管户籍学政、陈主簿负责税收工程,而刑狱和日常的巡逻安全等工作则归王县尉主管。薛青溪看着形容畏缩的县丞主簿和大赤赤坐在席上喝酒吃肉的王县尉不由皱起了眉头,而钱主事在饭后也立刻启程告辞,似乎恨不得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薛青溪和陆衍对视一眼,有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果不其然,等到下午薛青溪开口讨要户籍、税收簿子想弄清楚白石县的形况时,县丞主簿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