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忙外,周太太又闲着又心急,赴港多次,寻得一位大师给周明点长命灯,听说诸葛亮就点过。
把周明的八字送上,那大师捻须,直至周太太等急了问他儿子能否熬度过这关,他才施施然说:“你儿子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遇难呈祥,待得结婚后自然会一生富贵平顺。”
这下说到周太太的心病上,儿子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呢,就急着替他问姻缘:“大师帮我算算,他几时能遇上门当户对的另一半?”
大师掐指一算:“周生,命中只有一位太太,错过就孤独终老。哪位女友怀孕就娶谁,那位就是他的天作之合,门当户对。”
周太太心中立时怀疑这人是骗子,兀自撇嘴:“怀孕倒是真有一位,但是门当户对?呵……”
大师见周太太不信也不强求:“那女的家门有官运,命中显达富贵,和你儿子有过之无不及。”
周太太抽回写有八字的红纸,斥他胡说八道。
那大师又说了一句批语:“周生命中注定两子,但是中年婚姻有波折,恐会离婚。待周生清醒,请转告他,多心疼下女方,天下的婴孩都是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要不是这大师着实出名,问事堂装修得富丽堂皇,周太太险些都要骂他痴线,转告的话都说得不着四六,生搬硬套,根本未把这事放心上,更别提转告了。
返了南市,周太太或许受了那大师影响,生怕错过了黄珍珠,周明就要孤独终老,于是对她态度改善许多。
黄珍珠打定主意,待得周明康健,她还是要走的,知晓一切好坏都是暂时的,纵使周太太转了态度,她还是不卑不亢,心中未起涟漪。
经过专家团连日的会诊和手术,周明脱离了危险期,从鬼门关捡回小命,但已昏迷数日。
令专家烦忧的是,待得他苏醒后,更大的难关还等着他,至于肋骨断了几根都只是小事,一是农药伤及体内器官,得慢慢调理身体,要似往日那般健壮难度颇大;二是那刀捅中后腰,伤及肾脏,男人哪处最重要,这点不言而喻;最重要的是第三点,匪徒手段残忍地捅伤他的两条腿,腿是保住了,后续走路可能有问题,只能寄希望于周生,日后积极参与复健治疗。
当天晚上,黄珍珠来探病,张助理把这事告诉她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难以置信是骗不得人的,他还说白日周太太乍听专家这么说,站都站不稳,哀嚎着要将匪徒碎尸万段,她好端端的一个儿子怎么会变成废人、残疾人。
张助理说完便出去了,门板轻轻扣上,黄珍珠偏头于暗处,偷偷红了眼眶,她眼前的男人已经七八日昏迷未醒了,身体插满各种管子,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显得越发清瘦,皮肤和嘴唇苍白,唇色终于不似惊心动魄的那日那般黑紫,昏睡时英挺的鼻梁见睫毛的投影轻颤,只有一旁机器荧幕的波动线才能证明他尚有生命体征。
黄珍珠轻轻地牵住了周明身侧的手,就像在厂房那日一样,她想给他力量,她知道他是一个多么自负自傲的男人,要是清醒了得面对这样的后续和接受旁人的同情目光,应该会很伤他自尊,甚至巴不得当时被一刀捅死。
昏迷的第九日,周明醒了,病房灯火通明,窗户投进来的月华清辉,他的指尖轻轻动了几下。
彼时张助理下楼吃饭,周太太在走廊外和警局局长的太太商量案情,盼她多吹枕边风,南市出了这样的匪徒实属人人自危,要警局的抓捕行动再猛烈点,别给匪徒一线生机,而黄珍珠上班一日又挤公车来,照看他后累倦地趴俯在他床沿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