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望着逐渐消失的汽车尾灯,手忍不住摸上心口摸上乳房处的伤疤。
看见谈衍真的离开,说心里没有触动,那是假的。是,那个让谈衍离开的人是他自己,面对谈衍几近卑微的示弱,仍然铁石心肠、不肯示弱的那个人也是他,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还是觉得心口闷闷的。他将此归结于重归寂寞的不适应,不肯让自己深思细想。
他不想看见、听见谈衍兴致勃勃地描绘“他们”的未来,好像天经地义,他就要做谈衍的附属物,就这么和他绑定在一起,过完这一生。‘、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是男人,是女人,还是不男不女的妖怪?
第五十七章
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闹中取静的别墅,徐徐吹来的清风,阿姨、保镖、司机、挥霍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如果不去想还有可能卷土重来的癌细胞,现在他简直已经拥有了少年时期所渴望的一切,甚至更好那时,他可不敢去想这世上还能有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他怎么担待得起。
这座城市很大,到处都是新奇的玩法。在街上走几步就是一家装修别致的咖啡馆,从早到晚四面八方的剧院里上演着仿佛永远不会落幕的话剧音乐剧,到处都是博物馆、展览、五花八门的活动……可他已不再觉得新奇。不管是在西南的边陲小镇,还是在这座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超级城市,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他感到空虚。
更觉得恐惧。
谈衍还在的时候,他的感受就像是潜伏在海面下的冰山,安静地浮沉、矗立。谈衍的存在让他无暇自怨自艾,明明生病的那个人是他,惊慌、害怕、绝望的那个人却是谈衍,他冷眼看着谈衍的一言一行,看着谈衍为了他的病四处奔走、费尽心机,心里百味杂陈,又哪里有大段大段的时间去问自己,面对死亡他是不是真的不会恐惧?
他知道自己是个成年人,也知道自己还要对尚且年幼的女儿担起责任,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害怕,不意味着他内心没有挣扎。有时候,他甚至想,要是真的死了一了百了,总也好过现在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担忧一粒小小的癌细胞将要毁灭他的生命。他终于和自己的懦弱面对面伫立,而四周空空荡荡,只留他一个人苦撑。
他怪自己“过河拆桥”,生病的时候拉着谈衍不让对方离开,任由他四处奔走打点、为他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现在一切告一段落,医生让他暂时不用再担心癌细胞,他就冷嘲热讽、阴阳怪气,把谈衍从他自己的家里赶走。如果他懂得一点感恩图报,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可他又做不到就此不计前嫌。他厌恶的不止是谈衍加之于他身上的伤害,更是曾经那个可悲可笑、不堪入目的自己。和谈衍在一起,意味着他要面对自己的过去,那是他最不愿意想起、最希望能过改变的过去。当年的他,鬼迷心窍,不知所谓,做了太多、太多让他的人生永远都无法剥离“耻辱”二字的事。
复杂的情感撕扯着他。
谈衍再次回到别墅的时候,已近年底,整座城市仿佛一夜之间入了冬。
他陪许错回医院检查,还有心思闲话家常:“我妈说囡囡长高了不少,可以开始学着打高尔夫了。我说这得问你,看你愿不愿意让她学,别到时候晒黑了,你又不高兴。”
许错心里别扭,更不知道谈衍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好像他没有赶他走,好像他们只不过是大千世界一对再平凡不过的夫妻,好像他们没有生活在一起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工作在另一座城市。他做不到,他没有谈衍那么世故、那么圆滑。如果不是他生病的时候,半睡半醒之间,每晚每晚看着谈衍在他床边一待就是大半夜,他简直要以为谈衍当真云淡风轻,早已不在乎他们之间的那点乱七八糟的“感情”。
“没必要问我,囡囡不是我一个人的,”他说。
谈衍眼睛一亮,笑着道:“怎么能不问你,你是囡囡的妈”他说着,意识到不对,连忙改道:“爸爸,囡囡的一切,都得经过你的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