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公?羊春麾下的大?邺旧部早已成了气候,值此乱世,那些世家私养的府兵早已成了气候,如今更是?悄然借着?妖影妖瘴,藏身于神都周围各处,包括他们此刻所在的鹿鸣山中。那些入夜不可看鹿鸣山夜晚的言说自然也是?他们散布出去?的,只为防止夜晚兵器交错的反光被人?察觉。

既然大?邺旧部、旧日世家与旧帝的势力已经箭在弦上,其实无论有没有他,都终将扯起一张反徽复邺的大?旗,倒不如让他来躬身入局,来做这一场人?间闹剧的掌舵人?。

是?生是?死,都是?他咎由?自取,命中……注定?。

至少,与凝辛夷无关。

他本就是?孑然一人?来,自当孑然一人?去?。

也算是?善始善终,不负师父用?心良苦的善渊二字。

*

凝辛夷走过很多?遍朱雀大?街。

这条贯穿了神都东西的长街笔直光滑,石板整齐地铺在路面,像是?整个神都的颜面。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有些恍惚地感到了什么,像是?有什么早已深埋在心底的羁绊被抽离开来,让她想要驻足回望。

但她不能。

她的身后像是?有一座厚重的、不可撼动的、名为人?间天下的山,在拱卫着?她一步步向前,让她不能停息,不能回头,从此只剩下了向前这一条路。

可这个刹那,至少在这个刹那,她愿意纵容自己?分神去?想一刹那的姬渊。

是?的,姬渊。

在明?德英记忆珠子落在她掌心的刹那,她的记忆便已经进入了她的脑海,她知道了他的身世,知道了他的破军离火之命,也知道了他真正的名字。

当然也知道,他又骗了她一次。

或许曾经有过那么几个瞬间,他是?想要开口的,可这样的瞬息不过眨眼?,便又重新被淹没。

梁倚公?公?的脚步声细碎却稳定?,厚重的朱雀宫门在她面前打开,有那么几次,梁倚公?公?悄悄向后睨去?一眼?,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蓦地收回了目光。

那张面具……

梁倚公?公?不敢再想。

反而是?凝辛夷先开了口:“梁公?公?,我阿姐可好?”

她问得毫不拐弯抹角,直白得让梁倚苦笑一声:“三小姐这问题,老?奴实在是?不好答啊。”

“梁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想必早就知道我替阿姐出嫁之事。”凝辛夷淡淡道:“怎么还叫我三小姐?”

梁倚公?公?叫苦不迭,心道难不成要老?奴明?知您是?替嫁,又明?知昨夜谢家之事,还要喊您一声谢夫人??

但梁公?公?到底是?宫中老?人?,脸上挂着?的一丝薄笑丝毫不改:“老?奴也算是?看着?您长大?的,一时?半会儿的,的确不那么容易改过来。”

凝辛夷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梁公?公?知道,我究竟应该姓什么。”

梁倚更是?一身冷汗。

原来她想要知道的,是?这个!

难怪她脸上带着?这张他永生难忘的面具,她……她既然想起来了,那她是?否记得两仪菩提大?阵……

梁倚公?公?第一次在领人?上殿时?出神,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觉,幸而这么多?年以来的肌肉记忆提醒了他,让他及时?停住脚步,心底有些庆幸不必再继续这个话题,拖长音调:“请”

顿了顿,到底低声提醒一句:“觐见天颜,不得遮掩容貌,这面具……”

“多?谢梁公?公?。”凝辛夷道:“该取下来的时?候,我会取下来的。”

今日并非大?朝会,但这一日的议事,却破例在太极殿中。

所有朝臣都知道,今日朝会要议何事,所以比平日要更早地位列在了太极殿中。

朝服层层叠叠,朱紫绛红绿松,象征着?整个王朝最集中也是?最厚重的权势,此刻全都堆在这一处大?殿之中。更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