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柱。”凝辛夷的目光落在那边妖瘴上,倏而开口问道:“我问你,你最初吃下挑生蛊的时候,是想要复活自?己昔日?的战友们吗?”

“我……我哪有想那么多,我只是太难面对大家了,我吃下那只蛊虫的时候,只是想,如果?真的有用就太好了,若是没用,我即刻死在这里,也不?是我的错。”高大柱摇摇头,他垂下目光,低声道:“我、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我也没有那么多勇气,我只是一个再懦弱不?过的人罢了……”

“不?,不?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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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说,你已经非常勇敢了。”一道有些虚弱的男声响了起来?,程祈年一边说,一边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脸色愈发苍白?:“高大柱,你不?懦弱,也不?用自?责,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你的战友们泉下有灵,定然都会为你骄傲的。”

高大柱蓦地抬头,怔然看着穿着他最厌恶的官服的青年,那青年眉眼温和,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和他过去见过的所有官老爷都不?一样,他看着他的眼神?没有居高临下的审视,没有厌恶,只有温柔且悲悯的注视。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的,可?高大柱还是被那一抹悲悯刺痛了。

只是他要开口冷嘲热讽之前,他的目光先停在了程祈年的肩头。

那里,一张人面的五官已经变得清晰了起来?。

饶是带着麻木,也能看出来?,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孔,男子五官很是普通,像是那种扔进人堆里也找不?到的样子,没有任何?一点出奇的地方,要说的话,或许是男子的眉宇间有着和程祈年一样的温和。

高大柱所有的气势刹那间消失,他的嘴唇嗫嚅许久,终于低声道:“抱歉,我……”

程祈年看他的眼神?,便已经知道高大柱看到了什?么,他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却也没有什?么厌恶懊恼之色,只是摇了摇头,苦笑道:“没关?系的,不?怪你。”

高大柱猛地顿住,他死死地盯着程祈年,神?色从?不?可?置信慢慢变得恍惚了起来?,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艰难地向前爬了几步,好似程祈年最简单的这几个字成了溺水之人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双死寂枯败的眼中,竟然重新有了光亮。

“大人……”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程祈年,只是这样匍匐着向他爬来?,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身后拖出了长长的痕迹:“大人,草民高大柱,乃宣威将军何?呈宣麾下左军武卒,可?半日?奔袭百里之地,承蒙将军看重,封我为什?长。”

他每说一句话,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仿佛这些词句都要从?他的灵魂上撕扯下来?。

“我带手下五十余人,随左军奔袭作战,北满虽悍勇,我等为保家卫国,想到身后便是澜庭江,便是我的父老乡亲,即便随时会死在战场上,我等亦无惧色。”高大柱一字一句道:“何?大将军曾唱过一首曲子,战北满,死澜庭,野死不?葬乌可?食。”

他断断续续地用着有些破碎的语调唱着:“为我谓乌:且为客嚎!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所有人都静静听着,就连凝辛夷的目光都从?菩提树的方向转了回来?,落在了高大柱的身上。那样五音不?全的调子落在耳中,无端苍凉,好似眨眼再睁,便已经是夜空之下,军帐之中。

“我听不?懂,只觉得心中难过,军中老兵告诉我,这是何?将军在感?叹我们这些小卒们最终的下场都是战死野外,无人敛尸,乌鸦啄食,真是可?悲,可?悲啊。”高大柱哑声道:“那时我尚且觉得,何?大将军真是个好将军啊,若是有这样体恤我们这种无名小卒的将军在,有朝一日?,我们定能夺回家园,将北满驱至边境。”

“可?后来?、可?后来?”高大柱靠近了那道燃着火的剑痕,离火的火色让满身都是挑生蛊虫的他感?到了本能的不?适,下意识向后躲了躲,才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们的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