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衣的?剑与谢晏兮截然不同。
谢晏兮的?剑像是冷冽的?雪,炙热的?火,仿佛世间最酷烈的?一切都在他的?剑端。谢玄衣的?剑势却不同,他平素出剑时,简单挽剑,自然也凌冽,可像是今日这样,真正展开之时,却与他这个人大相径庭。
那将?整个宁院笼罩的?剑意,像是缱绻的?水,温柔的?风。
谢玄衣一手掐剑诀,黑布依然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而他的?双眼紧闭,睫毛贴在肌肤上,单手持剑,剑阵流转,就这样将?宁院密不透风地守在身后。
可他身形已然有些摇晃,黑布下?的?唇角更有血渍悄然滑落却无?人而至,但显然只要他还能?持剑,就绝不会让那些黑衣人真的?攻入宁院之中。
剑影刀意没入谢玄衣的?剑阵之中,便仿佛落入海中,被剑阵如海绵般吞噬。
凝辛夷抬眼看向谢玄衣的?剑阵,眼底神色复杂。
是了,这才?是她所熟悉的?,谢玄衣真正的?剑意。
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少年,纵使昔日跋扈骄纵一些,但自小连真正的?血都没有见过,从?未真正害过人,他在爱与无?尽的?温柔中长大,无?论经历过什么,他的?内心最深处终究是柔软的?。
谢家灭门后,三年的?蹉跎与暗无?天日的?确会让他的?剑变锋利,让他的?心变硬,却到底不会将?他内心的?底色彻底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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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是他的?母亲和父亲留给他的?,最深的?烙印和最后的?记忆。
可凝辛夷知道,也正是如此?,谢玄衣在很多时候对自己的?剑意,是厌恶的?。
否则他怎么会一手撑剑阵,双眼却紧闭,不愿意看哪怕一眼。
因?为这是如今的?他最不愿意露出的?一面。
他不该如此?柔软,他应该锋利,应该尖锐,应该愤怒,应该戾气满身,应该想要用剑去刺破一切,直至找到谢氏灭门的?真凶。
可即便他在白沙堤直面鼓妖时用出的?剑悍勇无?双,但他的?真正的?剑意终究如现在一般。
他学的?,是守剑。
天地间唯一的?何日归化妖形灭,于是何日归的?香气悄然散布在了每一寸空气里,不同于凝辛夷过去闻见的?那些香腻腐烂的?气息,那是一种不似在人间的?香甜。
像是一个松软的?,踩在云端的?梦般的?香甜。
谢玄衣握剑的?手骤而攥紧。
是了。
他闻见过那么多次香腻腐烂的?味道,却只觉得陌生,也曾想过自己身为谢家人,为何连谢家三味药都从?未见过,难道真的?是他过去太幼稚,太荒唐,惹得父亲宁愿让自幼云游的?兄长继承家业,也不让他染指半分?。
直到现在。
他闻见过这样的?香甜。
那是他母亲的?房间里时而充斥的?炉香,是他父亲衣袖间时不时会沾染的?甜梦,是贯穿了他童年到少年所有记忆的?香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玄衣的?眼眶瞬间湿润。
原来不是他不得染指,而是他从?来都耳濡目染,他得到的?,从?来都是最好的?一切。
从?三年前起,他不愿再睁眼看自己的?守剑,因?为多看一眼,都会刺痛他的?眼,让他唾弃和厌恶这般的?自己。
但此?刻,谢玄衣睫毛轻颤,慢慢抬眼。
他终于敢正视自己内心底的?这一份柔软。
因?为柔软才?是最坚实的?盾。
于是剑风重盛,谢玄衣的?衣袍无?风自动,少年的?背影单薄却足够挺拔。
而就在他睁眼的?几乎同一时间,陈数按入律法之镜中的?返魂丹也终于彻底溶入其中。
所有从?镜面折射出来的?湖蓝的?光骤而收敛。
寄生于书的?镜子?轰然落地,像是变回了一本再平平无?奇不过的?大徽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