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扶风郡的风俗, 祭祖要?穿白色,凝辛夷和谢晏兮二人都换了厚重繁复的白衣, 临行之?前,谢晏兮还特意停了脚步。

“三位监使大人不如也?一起?去看看。”谢晏兮道:“左右不过一两天时间,也?正好看看上一次平妖后?,白沙堤是否有疏漏。”

程祈年听到“白沙堤”三个字, 眼瞳已经微缩, 他想要?说什么, 却听到身边鲜少开?口的玄衣已经说了一个“好”字。

宿绮云甚至已经踩在了马车上, 俯身掀开?了车帘。

两个同僚一个口头答应,一个用行动答应, 程祈年哪里?还有什么推辞的余地, 加上他其实?也?不过想要?说两句场面话,的确也?想再去看看, 于是干脆闭了嘴, 翻身上马。

上一次去往白沙堤时, 凝辛夷用了神行符,如今车队也?算浩荡, 压过扶风郡城的宽路再上官道,只?求稳,不求快。

谢晏兮没有骑马,他坐在凝辛夷对面,看她垂眸翻着一本厚厚的账目,像是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将她惊扰。

马车里?燃着暖炉,还铺了厚厚一层白绒软垫,凝辛夷整个人几乎都?裹在看起?来过分温暖的大氅里?,露出来的那一截翻账目的手指却丝毫没有被温暖的迹象。

这账本是她出门前,谢郑总管的夫人孙氏求见时给的。

当时一身缟素的妇人用好几层布缠着这本账本,很是郑重?地亲手交给了凝辛夷:“我知道少夫人今日要?去祭祖,路途遥远,祭祖流程又?多,必定?疲惫不堪。但我这样东西,若是今日不能亲手交到少夫人手上,我寝食难安。”

凝辛夷接了过来:“这是何物?”

孙氏道:“少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夫君走的那日夜里?,是因为他整理账目与货物目录太晚,不愿打扰我,这才歇在了主屋之?中。这扶风郡的宅子虽也?宽敞,但夫君总觉得?书房差点意思,我与他商量一番,虽然不合礼制了些,但还是将那主屋改成了他的书房。平素里?,夫君与我通常都?宿在后?院的偏房里?。”

她的眼眶带着连日恸哭后?的疲惫的红:“这样东西,是这几天夫君放在枕头下的,说是极要?紧,要?亲手给您。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就……”

孙氏边说,泪水又?已经盈眶。但不等凝辛夷安慰什么,她已经飞快擦拭了泪水,再行了一礼:“不敢耽误少夫人出行,亲手交给您,我便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隔着厚厚的布,也?隐约能捏出内里?厚厚的纸张感。凝辛夷已经隐约猜到是一本账本,孙氏一路这样拿来,应当也?有所感,但两人都?十分默契地只?字不提。

若是账有问题,牵扯太多,捏在谁的手里?其实?都?是烫手山芋。尤其在不知道谢郑总管的死因究竟是与什么有关时,不如佯作不知。

孙氏走了两步,倏而又?转身快步走了回来,到底说了一句:“我总觉得?,人之?将死前,是有预感的。所以?,夫君他这样东西……或许与他的死有关。”

凝辛夷直到上了马车,才将缠绕上面的厚厚布条一层层拆开?,内里?果然是一本账。

谢家生意颇多,账目更是浩瀚,凝辛夷枯坐许多日,的确已经看了很多账,却也?绝无可能巨细无遗,本本都?看。

至少面前这本,她绝对是第一次见。

谢晏兮坐在对面,低头看了一眼:“需要?我回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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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家的账,你有什么好回避的?”凝辛夷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封皮上手写的“账目”两个字,翻转过来,问:“眼熟吗?能看出来是谁写的吗?”

“谢家账房先生就有数十位,更不必说账房先生下面的学徒,各个都?能提笔写字。”谢晏兮摇头:“若是这勾画稍有点特色,我说不定?还能猜个一二,但这笔画如此规矩,的确看不出是谁。”

凝辛夷没觉得?失望,又?转回来,先是简单通翻了一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