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2)

裴元俭自百官中走出,站在正中,神色不改,道:“陛下,臣观三位大臣对《缉盐保甲条例》之解至深,更甚于臣,臣愿推举三位大人主管此事。”

此话一出,不少人当即对之怒目而视,却又不得不隐忍不发,退回原位,至此,此事暂时作罢。

一行人途掠山林,乔木逐渐稀少,依稀可见重檐寺庙。

清泉寺青石阶下不知何时停着一辆马车,四周空寂无人,庙门忽然打开,从中执伞走出一人。

油纸伞面绘着群山行舟图,纹样绘制得格外精美细致,笔墨疏淡合宜,松云浅韵,仿佛静生动景,舟上客下一刻便会于烟波浩渺之间踏舟而去。

微微倾斜,替送客的小沙弥遮住潲雨。

“谢过施主。”小沙弥点头致谢。

那人道一声不必,转身拾阶而下,淡青织锦长袍不沾泥泞,腰间羊脂白玉刻古文勒子吊坠纯白温润,上缀赤云珠颜色透亮,光泽耀眼。

清泉寺是盛京大寺,便是建于京郊深林,也一样香火旺盛,人声鼎沸。只因雨丝不绝,山路泥泞才辟得一方寂静。

上山的青石阶绵长至山顶,曲径蜿蜒,沿山红叶片片,奇峰千尺叠翠,清泉脆流,阶面光洁如镜,连苔痕都无一丝,隐约可见疏林倒照。

那人步步而下,风声雨疾,雨点混着流水声砸在伞面,颇有几分山林观雨之趣。

马蹄溅起泥点落在马车,眨眼便要离去。

“裴大人。”

“吁。”裴元俭手勒马绳,马蹄高高扬起,侧身回眸。

薛揆在身侧道:“此人名叫谢如琢,乃大理寺右丞。”顿了顿,又补道:“也是文渊侯府谢家世子。”

谢如琢油伞微微抬起,露出整张脸,身后绿意疏阔,雨不知何时停了,山间雾气飘渺,天穹风清无云,朗朗莹泽。

长发以银冠束起,眉目清俊濯尘,身姿清瘦挺拔,似山间仙山一株霖霖青竹,风霜雪欺,也矗然屹立,走动间可见谦和端方,随他走下最后一级青石阶,脚边一方水潭清澈,衣袍随之微微拂动,好似湖面溅起涟漪。

裴元俭端坐马背,默然不语,显然是在等他开口。

谢如琢抬眸望着这位权势倾天的枢密院正使,眼眸微动,不知为何,竟一瞬间思及半年以前,在谢家祠堂,他们第一次见面。

这位裴大人在夜深人静之时突然登门,却不曾惊动奴仆,若不是他恰巧站在窗外,也不会知道,如此大费周折,却只是上了三柱香,给他的妾室。

虽是一日作罢深夜时分,但除了府内奴仆之外,她的亲眷父母,无人曾给她上香,裴元俭是第一个给她上一柱香的人。

他不知她何时与这位裴大人有过焦急,却似乎从这位心思莫测的大人身上感觉到明显的薄怒。

谢如琢不在想,收起油纸伞搁置在台阶旁,而后方拱手道:“裴大人,下官贸然阻拦,失礼。”

“谢世子,请直言,大人还有要务在身。”薛揆道。

即便裴元俭手下如此不客气,谢如琢仍面色平静,语调谦和却含着隐隐的锋锐:“裴大人,法者,将用民之死命者也。用民之死命者,则刑罚不可不审;刑罚不审,则有辟就;有辟就,则杀不辜而赦有罪。”

“依《北朝刑律》,持械盗盐私售者,处以死刑。私煮、私贩一斤以下施以杖责、罚没家产,私贩一斤以上,处以死刑。对告捕、揭发、捕获私盐的赏格以及对私盐犯折杖减刑,荫赎,赦免。走运私盐多有朋党,亦有轻重,刑罚也应不同。请裴大人依照刑律将犯者交由大理寺审问惩处。”

裴元俭还未出声,来时方向忽然有三辆马车疾行而来,其中两辆马车落后中间那辆,隐隐有些视之为尊的意味。

薛殷忽然俯身摸了摸马头,青涩圆润的脸上流露出过于明显的伶俐,反倒有几分憨,嚯一声,声音不大不小:“今是什么日子,连番来堵我家大人,这下还凑一起了!”他眼神瞥了瞥站在那的谢如琢,又落在走出马车里走出来的几位大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