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的救济船来了吗?”满面愁苦的人从跌树倒旗的狼藉中抬起头,扶着桌的手污泥深垢,眼中闪过明亮的希冀。
赣州受灾这半月多来,只见船只携家带口的离去,从不见外来船只停留,陡然见到,自然免不了欢喜雀跃。
他身边沉默背着树的人,脸上却无半点喜色,只冷着脸拖着沉重的步伐走着,无端让人感觉到麻木的悲伤。
像是从燥热陡然转到阴涔涔的湿雨,连骨头都被砸进寒意。
形同走尸的木然。
他嗓音缓慢,粗噶的听不出原来的语调,想来已好几日未曾休息。
他道:“那是客船。”
一句话,如兜盆冷水泼下,浇灭了全部希望。
姜回便是在此时下了船,身后跟着个梳双蟠髻的丫鬟,低声应着的模样瞧着便出身大户,举止稳重有度。
江上黑点似的房屋林舍骤然在眼前清晰起来,却成了破败的残桓瓦砾,一到岸边,更有掺杂着厚泥的污水,轻易便可没过鞋底。
绥喜皱了皱眉,“主子,奴婢去寻些人来将街巷洒扫干净。”
“不必了。”姜回先一步踏入,青色绣鸾缎面绣鞋瞬间浸透泥水,变得灰扑狼狈,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无不同。
姜回领着绥喜穿梭在大街小巷,听着他们抱怨朝廷无情,洪水性情无常,一到夜里便急涨反复,不过昨日一日停歇,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姜回眸色微动,转而往一条街深处走去,周围越来越冷清,只剩瘦骨伶枝残立,映着孤寂宽街,一股悲凉的气息四处弥漫,如一幅被雨水蚕食的破败画卷。
直到转一个弯,到了竹竿市,才隐隐约约闹出些热闹动静,赣州未发生洪灾时,竹竿市每五更点灯博易,买卖些瓷器果茶、衣衫杂嚼之类,至晓才散。
洪灾发生的这半月以来,人人愁苦满面,白日黑夜多忙除水扫街、堵水逃亡,这暗市便也耽搁,重开起来,便改为日落之后,西边不远开着一间茶坊,此刻门前灯笼已然悬挂,细竿稍高处还系一条绿底幌子。
黄昏无风,篱笆矮墙,宁静的散碎日光沿着青瓦,如点点珠光莹碧,温和的美丽丝丝脉脉进入眼底,别生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