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牵着修好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女子冰冷的声音响彻在夜色:“派人前往铜川将夏家人带到通陵。”
微微侧目,那双眼在暗夜中惊人的亮,削似寒光利剑:“刻不容缓。”
“属下遵令。”
很快,河边再无人烟,只剩几处半温的灰烬昭示着前不久有人来过。
车声辚辚,晓月钩云,转眼在消失在寒雾中。
水云庄内掠过一道黑影,停在前院最大的一处屋檐上方,片刻后,才旋身而下,极轻的推开门闪身进去,目光轻掠,飞快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处是一张干净整洁的书案,笼纱碧色的书灯,胡桃木削半竹的笔挂,绢纱笔墨一类。其中笔架做成了花枝的形状,还有半截檀香插在枝头,简约却又雅致。
陈放书卷的柜架靠近书案的形成一角,放着四面空置的多宝阁,里面便是那尊手指长的佛像。
裴元俭伸手去拿,碰到的一瞬,清晰的一声脆响,纵使他反应飞快,腕侧仍不免中招。
被淋了一手的丹砂粉。
月光洒进窗内,绑在佛像背后的丝线微微闪着银光,尽端连着枚铁球,一旦佛像被人移动,铁球就会往一旁滚落,而下面的两层薄板便会失衡倾斜,里面的丹砂就会洒落。
那薄板上似乎有字,裴元俭稍一顿才拿起,这字迹并不好看,却很端正,像是幼童初初学字,只能照葫芦画瓢般描着书卷上的字一笔一划照着抄写,却写的极为认真且珍惜。
上面的字是惩罚。
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通陵县城门前已然排起不小的长队,正在由士兵检查着一个个通过城门。
姜回的马车排在中间,很快,马车被拦下来,小满佯装不耐的掀开车帘一角,递过去文书矜傲道:“我是县令府的人,还不快快放行。”
士兵瞧了一眼,粗粗检查一遍便递回给小满,连忙让开了路。
马车渐渐驶进偏僻小巷,停了下来,小满看向马车中间闭着眼假寐的女子,“公主可还有吩咐?”
姜回微微摇头,并没有睁开眼:“你回去安心办差,需要你时,自然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
“是。”小满下了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去李氏医馆。”姜回道。
数日过去,李氏医馆门前天生地养的那一株的连翘长的越发的好,大片大片的黄色随枝下展,更是系了一条条鲜艳红绸,越发显得喜气蕊盛。
新招的药童生的伶俐,看见来人,连忙将手中次等药枝放在墙根,在衣摆处擦擦手迎上来,也不乱看:“可是要看大夫?”
影子一身黑衣,连眼睛都看不见,一身气势瞧着便不好相与,药童却也不怕,只耐心等着。
良久,马车内传来一道微微嘶哑的女声,很平静却又充斥尊贵:“倒是有胆色。”
药童不由得低低头。
姜回掀开车帘,“记得,不要抬头,不该听的不要听。”
“这样才能保命。”
药童心中一惊,莫名不敢驳斥,却悄悄竖起耳朵,听见里面并无冲突,才放下心,捂着耳朵蹲在连翘旁边,示意自己听不见。
“何必这样唬人?”李桂手拣了药材放入抽屉,这才抬起头道。
“说的实话。”姜回淡然道:“毕竟此刻,我已然是个死人。”
“发生了什么?”李桂手面色一变。
姜回疲惫的揉了揉头,不经意露出掌心深深的血痕,纵然已经干涸,也触目惊心。
李桂手上前给她把脉,脉象混乱,心志疲瘁,他眉头越皱越紧,半晌,冷冷哼道,“既然不知爱惜,干脆便不要治,随地找个长街一躺,自有人给你收尸。”
反正眼一闭,大事了却,什么都不需要顾忌。
“还来这里做什么?”
“李大夫,我想活着。”姜回道。
想活着还糟践自己的身体?李桂手刚要讥讽,却看见她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