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拉很清楚，老大为什么不敢上前去看，因为怕，怕真的是那小豆丁，等到消息反馈的时候，贺聿生只是沉默几秒，微摇脑袋说继续找。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那小豆丁活下来的几率几乎为零，毕竟贺聿生那么聪明，实战经验丰富，对于火力范围的把控可以说了如指掌，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老大在自欺欺人罢了。

凯拉见他肩膀垮了垮，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黄沙吹在他面罩上，此刻的贺聿生是狼狈的，没有哪一刻，他能如此厌烦打仗，多好笑。如果再早一点，今天没有开什么狗屁会议，事情不会出得突然，明明他胜券在握，明明所有的方向都在他可控范围，一切都有条不紊继续走着，怎么忽然间，一切乱了。

胸口处巨大的撕裂感开始扩散，连呼吸都逐渐困难，贺聿生觉得，这种感觉比子弹打在身体还要痛上百倍。

他难受地扯了扯面罩，从胸腔呼出一口气，凯拉只觉他的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

“老大…..”凯拉说，“我们再找找吧。”

贺聿生自顾自忽然说：“她不会死。”

他看向凯拉，又重复一遍，“继续找。”

兴许是那句“她不会死”起了作用，在转角处，火力歼灭完巷口的快速部队后，贺聿生敏锐地听到一丝哼哼声音。

很小，却被他捕捉个完全。

时间已经剩下一分钟，贺聿生吩咐其他人继续推进，脚步独自朝里巷口走。

嘭

政府的军队已经将群众疏散得差不多，开始与巷口内的快速部队展开战斗，比预定留给他们的时间提前了整整30秒。

盘旋在半空的短鳄传来讯号：“Boss，行动提前了，是否援助？”

“不用管。”贺聿生下令按兵不动。

“OVRE”

沿中心的政府军队试图短鳄通讯直联，结果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短鳄在半空无情地盘旋观望，还嚣张降机甩了个尾。

急得地面部队围转不停。

枪栓出来的硝烟味道呛鼻，贺聿生摁掉通讯，端枪伏击，闻枪声，凯拉迅速折返，领队与碰面的快速部队发动袭击。

“掩护。”贺聿生下了个没头没尾的指令。

凯拉硬着头皮接下，一行人在巷口枪战火拼，他探出3根手指，形成一打一停的攻势转移火力掩护贺聿生前进。

子弹从耳畔擦过，贺聿生背靠墙根，耳听枪声判断，寻到火力最弱的时候，端枪边射击边快速朝确定的方位接近，炮火四散，他猛地扑向角落才幸免于难。

*

障碍物之下，绘子只觉枪声和炮火离她越来越近了，恐惧逐渐攀升，她真的不敢想，自己居然就潦草地死在这里。

有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流弹几次近乎击中她，绘子只能缩着身子尽可能保持最小的受击面。

这些人就在她不远处交战，有脚步愈发近了，她甚至感受到得到他在奔自己方向而来，最后，停在这个狭小的角落处。

她面前的枪声响完，外头人似乎在掀她面前的遮挡物，女孩脑袋登时懵了。

这一刻，绘子想了很多很多，许久之前，她听说人在濒临死亡之际，眼前是会走马观花回顾一生的，现在她清晰体会到了，原来是真的。

思绪如同伊甸园的藤蔓，杂乱生长。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冰冷冰冷地，没有一丝热气，她想到自己好像还没有跟很多人告别，绘子一直觉得人不论是活着还是死亡，都应该有一个完整的仪式，至少应该说一声再见吧，很久之前，她是这样觉得。

父亲、母亲、加彦真、莫雅、玛罗萨、洛伊娜、柰子、诺娜、每一个人的身影在她脑海浮现，绘子吸了吸鼻子，最后她脑袋里留下的居然是那个男人，一个让她害怕又畏惧的男人。

这些天或哭或笑都离不开他的影子，女孩觉得好笑，什么时候他已经渐渐入侵她全部的生活了，以至于现在回忆起来，居然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