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僵住,听她一字一句落下,分不清是不是胸口处的枪伤,只觉得胸腔内开始撕扯着隐隐作痛。
要放手吗?他这样问自己。
只一瞬的动摇,这个念头被立马压下,不可能,他做不到,这是属于他的妹妹,只要一想到洛伊娜以后会和别人在一起,他就控制不住想杀人。
极端的想法犹如伊甸园的藤蔓生长、缠绕在段九心头,直到彻底吞噬他的理智。
“她是我的妹妹”段九抬头,看着绘子的眼睛,声轻却倔强,“所以我不能放手。”
绘子简直气笑,语气也变得尖锐:“那你就要看着她去死吗?你觉得她能这样活多久!”语速越来越快,女孩有些克制不住地吼,“如果你真的想洛伊娜活下去,就放手吧,她很痛苦……”
这种感觉没人比她更能理解洛伊娜,那样痛苦的、窒息的绝望会慢慢磨灭掉人所有的思想,她不该这样的,洛伊娜也不该,可又无可奈何地被迫卷入,所以如果自己没有办法逃掉,绘子希望洛伊娜能做那只重新展翅飞出笼子的鸟儿。
袖口处的拳头快要攥出血痕,那种极端的疯狂肆意生长,段九极力克制自己的暴戾,闭了闭眼,他才开口。
“只要她开心,我什么都可以给她,所有的东西可以给她”他从胸腔中缓缓吐了口热气,低声接上:“我只要她留在身边。”
“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你给的真的是她想要的吗?”绘子说着,心绪平复了些,语气也变得缓慢认真,“洛伊娜这样活着很痛苦,你们都会很痛苦。”
话说完,气氛瞬间压抑,段九何尝又不觉得痛苦,那天看见倒在血池里的洛伊娜,他居然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只记得抱起来时她的身体好轻好轻,轻到他觉得像一阵风,抓不住也握不拢。
这么多年,段九曾去过最危险的无人禁区执行任务,见过最惨烈的恶戮屠杀,也曾从尸横遍野的死人堆奄奄一息爬出,再血腥的尸体和杀人手法在他眼里同杀鸡无异,可在亲眼目睹那道血池时,思绪崩盘,他退缩了。
那夜,辗转难眠,他守在病床前看了一整晚都觉得不够,害怕就那样失去她。
“我不能…..”他还是这样说,只是话没有说完,嗓子就干哑下去。
眼见怎么都说不通,绘子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要走,可刚迈出的步子没几米就被牵绊,因为她听见了身后的那句。
“求你。”声音干哑又透着恳求。
女孩的背影梗住,扶着沙发边缘转身看他。
段九舔了舔撕扯腥气的嘴角,又扯唇木讷开口:“帮我照顾好洛伊娜”他低了低眸,“这段时间我不会再出现。”
似是怕她拒绝,说完这句话他莽撞慌乱地逃离,空留下还塌陷一角的软皮沙发。
绘子怔怔,只片刻又恢复往常的神态,视线收回抬腿往楼上走。正巧洛伊娜已经醒来,不知为何今天女孩醒得特别早,见她来露出一笑,眨了眨眼,乖巧坐起身捧着杯温水小口喝着。
“有没有感觉心情好一点?”绘子笑着说。
“嗯”洛伊娜点点头,往门边看了眼,低垂着眼睛将水全部都吞下肚,然后仰头看向绘子:“绘子,等我好了,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当然啦,想去哪里都可以哦。”女孩歪歪头,将抱枕塞到她后腰垫着,兴致勃勃分享着。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你见过大阪城的樱花吗?那种漫山遍野、大街小巷的嫩色,每年樱花季的时候随风飘零四处都是粉樱。”
“你知道烟花大会吗?就是那种一朵一朵升空炸开能染亮半边天际的绚烂璀璨。”
“还有港口的海巷,一整条长巷都是飘扬的彩带,像童话一样。”
“………”
女孩乖巧地听着。
一连串的分享完,洛伊娜终于有了些动容,眼睛微亮,问她:“绘子,那是你的家乡吗?”说完,又小心翼翼,“我们又机会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