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绘藤梗住,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说出话来,他下意识地回避逼问的视线,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可面前的女人有很多话说,这么多年她过着的是怎么样的日子,那种痛苦仿佛置身在魔窟之中,命运弄人,她没有死反而涅槃重生从地狱里一步步爬上来,现在的她同行尸走肉的恶鬼没差。
莫雅勾着唇同他分享着,“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吗,被航船救上岸以后只有我一个人,那天的风真的好冷啊,冷的刺骨”她瑟缩着身体,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床上的人抿唇,闭上眼神色痛苦,思绪也回到了当年,那是一段他至今不愿再提起的记忆,原以为会就这样尘封死在过去,可命运弄人,它就这么血淋淋地揭开摆在面前。
这个压在心中,曾让他辗转难眠的梦魇还是落了下来。
“父亲”莫雅喊着这个曾经最让她熟悉的面孔,曾几何时她也在男人膝下甜甜的叫着,他也会像所有天下普通爸爸一样将她扛在肩上,逗她玩乐。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她慢慢勾起回忆。
当年莫雅尚且14岁,算到了懂点事的年纪,她只知道父亲和母亲好像有了隔阂,可却不知道那道隔阂是什么,只记得不止一次看见那个美丽的女人深夜坐在窗台前流泪,她抱着妹妹和自己躺在床上轻声哄睡后,就那么孤寂地无助地蹲在地上小声抽泣。
再到后来不停的争吵,父亲渐渐地对她开始疏远,甚至视而不见,他只会带着妹妹出去玩,也只给妹妹带礼物,无数次她表现优异想得到嘉奖时,他的眼里只有妹妹。
可是她不怪他,毕竟他是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啊,所以年纪尚小的莫雅觉得只要再优秀一点就能被父亲重新注意到了,可在她快要满15岁时,一家人搬迁丰沙里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发展,莫雅只记得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找父亲,他们都长得凶神恶煞的让人害怕。
时间转呀转,来到了一个秋天,也是这样一个枫叶落满地的季节,一群人冲了进来拿枪疯狂地朝家中扫射,不出几分钟便满目疮痍,保镖护送着妹妹和她逃跑,可那个保镖收了钱,反手就把两人丢进了湄南江中。
深不见底的河水无比湍急,她们都不会游泳,好在有腐木飘着,她将妹妹搭在木头上,两人才勉强卡在河中央活了下来。
时间过了很久,天色黑下,两个人冻得浑身僵硬,身侧的妹妹从惊恐到慢慢失温失去知觉,本以为会死在这里,却没想到不远处有快艇朝她们驶来,快艇上有灯,她看见了上面的人。
当时她多么开心,父亲来了,她们不会死了。可意外出现,腐木被波浪搅动,开始慢慢在河中央形成漩涡,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人卷入,千钧一发之际,妹妹醒了,她哭着挣扎喊父亲。
然后….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那个慈爱她的父亲冷冷地睨着她,将妹妹救起,而她则被卷进了深不见底的冰冷河水中。
那道冰冷的目光现在仍记忆犹新,女孩清醒惊恐的眼神,她就这么亲眼看着她的姐姐卷进深渊里,莫雅明明看见妹妹伸出的手了,她想握住却被男人无情拽回,任由希望彻底消失。
思绪回笼,莫雅看着床上的人越发觉得讽刺,“您真的这么恨我吗?恨到亲眼看着我去死!”
她的声音嘶吼,压抑多年的情绪再也藏匿不住,她恨他恨死他了,恨不得他去死,去经历她经历的一切,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留在水里,为什么要看着她去死。
她吼着,哭着,整个眼眶通红,“那天的水很冷,可在我被救上岸找不见你们的影子的时候,我的心更冷,我找不到你们的消息,为什么你连一句话都没有就把我丢下了。”
说到最后,她趴在病床前崩溃地无助地抽泣,那天的水真的好冷,比她往后过的每一天都冷,这些痛苦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身处地狱,她早就已经淹死在那条深不见底的河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