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见母亲。
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孺慕之情几乎是天性,尤其是在被其他孩子嘲笑是个没娘的可怜虫时,他总是本能?的想寻找曾经?将幼年的他抱在怀中温柔呢喃的那个港湾。
他知?道他有娘,幼年时那个红衣女子明朗的笑容、掌心抚摸在他发顶的触感……即便只是一些残存在记忆之中的片段,也?总在梦中徘徊不去。
“娘”这个字,对贺兰庭而言,渐渐变成了一个美好的符号,一个象征着这世界上并非没有人爱他的精神寄托。
十五岁那年生辰,父亲终于出关,他便立刻抓住机会,恳求着再见母亲一面。
“不是爹不肯依你……”贺老门主听他提起此事,神情不知?为何,有些微妙的复杂,但很快那种难以捉摸的情绪,便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几年前你娘便已经?因为身子不好走了,那时你还太?小,爹不忍心告诉你。”
贺兰庭呆呆的从殿中出来,等回了居处,他仍然?无法将刚刚从父亲口中听到?的话咀嚼下咽。
“公子……”一直跟着他的仙侍面露不忍,似乎犹豫再三,终于低声道,“您真的那么想见夫人么?或许……或许现在不像您当年见过时那样,您也?依然?……”
“你知?道我娘在哪里??”贺兰庭的眼睛骤然?迸发出光亮,站起身来死死的拽住了那个从小伴着他长大的小仙侍,“她没死……她没死对不对?我要见她,求求你了云枝,我一定不会让父亲发现的。”
小仙侍咬了咬牙,抬目看着他良久,终于答应了他。
“好吧,公子,云枝的命当初是你救的,既然?公子想好了,我就?带您去见夫人,只是公子……您一定要做好准备,夫人她现在……可能?……”
云枝带他去了一处偏远的小岛上,这样的小岛在主岛外的群岛之中,有千个万个,若不是有人引路,这座平平无奇的小岛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打?开房门的时候,贺兰庭看到?一个满头枯槁白发的背影。
那个背影听到?房门打?开的吱呀声响,也?没有动?弹一下
贺兰庭渐渐走近,看见她那形销骨立的肩膀,勉强将一件褪色到?几乎看不出本来模样的暗红罗裙支撑了起来。
饶是如此,他喉咙干涩,心下满是不可置信,却?仍然?无法说服自己和眼前的女人相认。
那人终于缓缓转过脸来,却?是一张眼窝深陷、鸡皮鹤发的干枯面容,直到?她也?同样看清他的模样时,浑浊的双眼终于渐渐恢复了一线清明
“我道是谁……”女人嗬嗬怪笑几声,“原来是你这个孽种。”
她发疯一般扑了过来,将这个被自己孕育出来的孩子掐着脖子,死死按在地上,其实她的力气并不大,贺兰庭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挣脱……
但他没有。
他睁着眼睛,努力的看着她,想要辨认那双眼白早已浑浊不堪的眼睛里?正?在释放的情绪
没有温柔慈爱,晏晏笑语,只有刻骨的恨意。
“孽种……孽种……”她一边掐着他的脖子,一边极尽恶毒的咒骂着,“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会众叛亲离……你们会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云枝努力把她拉开,这才扶着贺兰庭踉跄着站起身来。
他并没有伤害那个女人,但尽管如此,那女人仍然?好像失了?*? 所有的力气似的,再也?爬不起来,只是伏在地面上,一忽而怪笑,一忽而咒骂,没再追上来。
房门又一次合上了,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修士之间难以孕育子息,当年,门主为了留下血脉,自各岛寻来了很多天资上佳,却?从未修行过的女子,但天意弄人,最后怀上公子的不是她们,而是夫人……”云枝的声音低低的,“夫人是贺氏旁支送上来服侍门主的仙侍,天资卓绝,门主本来有意收她为徒,但不知怎么的……夫人竟然怀上了公子您,她那时已经?有筑基修为,门主为保公子平安出生,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