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学之心,理当?如此。”梁道?玄从前也听表哥说起,一般书院绝不赶旁听学生,弘道?授业,虽以本院学生为最重,但若有?人一心向学,决不能废其心志,有?辱圣人载道?之德。

“蒲茅书院说是书院,但不过?只有?一个院落两位座师,多以干蒲茅苇做屋顶和室内铺垫,十?分简陋,郡主却醉心其中?,求学之心必然笃定。”柯云璧的眼眸却在这句话?后微微低垂,“然而?那?一日,她却与一自镇外乡下刚刚入读的十?五岁少年争执起来……”

“二人论《诗》之草木风物?,又辩《楚辞》芳草各有?隐谶,最后相执不下,以作草木之诗,赋个人之道?。郡主自读书以来,无人能争其殊慧,今日被那?乡下小子的不可一世激怒,非要争个高低。起初她落了下风,那?乡下小子赋诗自有?一手,桃李与棠菊,每个都信手拈来,班中?同窗无不称好?,眼看?要败下阵来时,轮到她起题,她想起昨夜王府内父王书房那?两盆昙花,于是便以此作引,化用前人黄山谷的雅作,起了句‘优昙华胜雪,惟隐稀世间’,言毕,那?位一直文思泉涌的乡下小子却呆呆站着,许久,认了输。”

稍加思索,梁道?玄便明白个中?缘由:“穷苦乡间农家子,能读书博学至斯已是不易,昙花那?般稀有?的名物?,想来他根本未曾见过?,又如何以诗应对?”

柯云璧惊觉梁道?玄之敏锐,一个富家子弟,居然也如此晓得民间疾苦难处,一时竟也有?些发怔,回过?神来,才继续将故事讲下去:

“正是如此。可当?时郡主却不知缘由,竟追出去,颇为盛气凌人追问他是否觉得自己不堪应对,才如此自离羞辱。谁知那?少年不卑不亢,无有?半分自伤与怨怼,磊落坦率,竟以实情告知,只说自己出身贫苦,不识昙花,无法应答,理当?认输。郡主骤然自惭形秽,深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为自己所?言所?思而?羞愤不已,一时情急,竟约那?少年今夜在王府后门相见,她会带来昙花,让他得以见识。然而?那?少年却一本正经说,女子不该夜游。她被看?穿装扮,并无羞怯,只是十?分气不过?,要少年务必前来,继续将那?诗对下去,分个胜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