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几个字还算严正,可最后的三个字,忽然绵柔得犹如她的面庞,又渐渐变作了叹息般的尾音。
与其?说缠绵,不如说是放松,好像咬紧的最后一口气在见到姜霖后,终于能够轻轻撂下在想见之?人的面前。
“平身。”姜霖犹豫片刻,想伸手?去?扶,但最终仍是未动,他急切想知?道一个答案,“你是如何寻到此间?母后可还安泰?”
徐玉淑披风下,是一件寻常百姓家女儿常穿的粗棉衣服,上衫下裙,不比宫装曳地华丽,可神奇的是,在她身上,竟也能穿出一丝书卷气的韵味,沉着她举手?投足的稳重,并不柔软的粗纺棉布经纬中,竟也有了摇曳的绰约。
“太后牵挂陛下安危,已两日不曾进食,忧思焦灼,如今陛下得天庇佑,安然无恙,必能使太后慈母之?心归安于内。”徐玉淑起身后缓缓说道。
她的视线,不曾在对话中直视天子,即便只在一户边镇商人小宅的偏厅,她也严苛尊奉着宫中的礼数。
但她并没有回答姜霖的第一个问?题,姜霖只能自己顺藤摸瓜:“是母后懿旨,遣你来寻?”
话刚出口,他便觉得不大对,如果是这样,为何母后不派沈宜或者是送信的宋福民回来通传?岂不更可靠?
“是……臣女自己要?来,太后并不知?情。”
“那你是如何得知?朕身在何处?”
徐玉淑这次抬起了头,在与年轻的天子对视时,她略显迟疑,但最终,自袖口取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上:“此信,乃是祖父所?得,如今他深陷行宫遭人监视看管,不得不传信于臣女,方能冒死逃脱。陛下请阅。”
姜霖就像并不能相信徐照白徐师傅一样,不能相信他的孙女,也是自己皇后的备选。
可是他听得这样的说法,还是心头微颤。
接过书信,展开一看,他只觉得有股血气往喉头使劲儿钻涌,怒火炽热,恨不得玉玺就在手?边,当即书族诛的圣旨,即可加盖。
信的内容很简单,乃是梅砚山和洛王姜熙的往来,他父皇留下的两位辅政大臣决议改换门庭不过不是拥立洛王这样冒险昏聩、落人口实的昏招,而是更加高明的,在尚未有继承大统的直系子嗣的自己下落不明时,拥立洛王襁褓中的幼子为太子,顺理成章继承皇位。
这并不是什么异想天开。
姜熙不是无知稚子,他当然明白,自己膝下空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皇位必然归属叔叔一支毕竟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直系血亲。
毕竟幼主临朝,早年父亲将洛王召回帝京,未尝不是为着江山基业后继有人做打算,然而自己平安成人,即将亲政,即便没有孩子,再将皇叔视作继承人,就未免有些不妥。这个时候,最合适的人选出生了,那个孩子……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堂弟,也是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那么?,并不需要?自己当即驾崩,只要?消失足够的时日,那么?自然会有人“顺势而为”,新?的利益集团行成,他的死活,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想着就让人毛骨悚然的冷冽攀爬上了后脊,好在姜霖是梁道玄与梁珞迦教养出的孩子,有足够的头脑来维持冷静的思考,他并未如心中所?思那般暴怒,只是恰到好处的震惊,与徐玉淑对视:“此信是徐师傅得来?”
他并不能完全?信任这对祖父女。
“是,臣女祖父秉忠不摧,不愿与梅宰执以及洛王同流合污,然而若真要?翻脸,却?也只是玉石俱焚,无奈之?下,唯有兵行险着。”徐玉淑提及祖父时,那与年纪不匹配的沉着终于化作了不安,一双温柔的眸目中,蓄满泪水,“祖父……望陛下能平安归朝,扫清逆乱。祖父与臣女,唯陛下马首是瞻……”
言及此处,眼?中所?蓄泪水骤然滑落,徐玉淑忽然跪地,仰起满是泪水的清丽面庞,颤声道:“请陛下救救臣女的祖父……祖父他……”说罢泣不成声。
哀泣之?诉牵动心肠,姜霖下意识伸出手?,扶住徐玉淑颤动的手?臂,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