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霖如今个头蹿了老高,大概是继承了梁家遗传的身?高基因?,小小年纪便?有挺拔之态,一双眼睛更是与妹妹如出一辙,只是妹妹眼神常有的沉静,他是半点没得,倒总是泛着精光,不知道再酝酿什么把戏。

梁道玄受不了这样可怜兮兮的目光,心软得就?想让外甥先坐下再说,找家长也不都?要罚站啊!

然而妹妹用十?分严厉的目光瞪过来,他只好噤声,去到外甥后面?站好。

“兄长你坐。”太后的称呼很有讲究,没有叫官职,证明?这是一场家庭内部的非正?式会晤,谈论内容,也不会是政事,而以亲缘之呼,意味着妹妹大概是要他管教外甥了。

果?不其然,梁珞迦冷着声音,沉沉道:“叫兄长来不为别的,是今日陛下课业不妥之处,还得兄长一并参详。请王师傅说吧。”

王希元与梁道玄是老相?识了,按照不成为的规矩,由于梁道玄省试的会元是他钦点,梁道玄明?面?上还得跟他执礼为弟子,今日他仿佛一起?听老师的训,又复站立恭敬颔首秉礼:“王师傅请讲。”

“国舅请坐。”王希元虽是显然在气头上,但也没莽撞到真让当朝国舅爷跟着学生一起?挨训,先请他坐下后,才闷声说话,“今日臣继续为陛下通读前四史之妙义,这是陛下头次读至陈氏《三国志》,于是臣便?先请陛下读魏蜀吴三书开篇第一卷,统揽三家之起?始,晓明?三足之势纲要。”

不亏是大学士,这教育技巧,非常有水平了。

梁道玄想着示意王师傅请继续。

“读至吴书一,陛下甚觉意趣,臣便?在堂设问,请陛下带问而读。”

带着问题读文章,确实是个好办法。

“其中一个问题是,孙氏发迹,孙策起?兵于江东,缘何择地而行?事?其要理应又在何意?”

这是问孙策起?兵天时地利人和的选择,确实是个好命题。

然后,王师傅的脸色愈发铁青,只看向小皇帝,复又无奈叹息:“……还是请陛下说说,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吧……”

梁道玄看外甥,外甥看自己,眼睛里又是委屈又是倔强,他终于明?白那种溺爱孩子的家长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这个书咱们大不了不念了”之类的话,可作为未来帝王的教育,他又不能开口,只能等待一个答案。

按理说,就?算外甥没有答上来也无妨,王师傅自己也说,这是孩子头次开读《三国志》说不出又怎么样?难道还要挨骂?哪有这样的道理!

又或者,是说了什么离谱到气死师傅的话?

“说啊,方才在哀家面?前不是和师傅争执得很振振有词么?怎么你舅舅来了,倒不说了呢?”梁珞迦沉声道。

妹妹不是那般严母,平常该说理时均有耐心,该管教时也有软硬之别,这次却?像动了真气。

梁道玄急不可耐,却?只能等着孩子开口。

姜霖撇了撇嘴:“朕说……孙策选丹杨起?兵,不为别的,是因?为他舅舅吴景家在丹杨,所以他带着自己的部曲,非要到哪里去,是为了找舅舅,好办事……”声音因?为没有底气而越来越小。

这说得不是挺有道理的吗?我自己是没有舅舅,要我是孙策,也去找亲舅舅干造反的大事啊?那可是乱世诶,你不信舅舅信谁啊?

然而他刚想出口,却?听妹妹自上座,冷冷一声清嗓似的咳嗽,惊得自己出了些冷汗。

果?然妹妹发起?脾气,也是很恐怖的威慑。

再看王师傅严肃的表情,梁道玄顿时理解了妹妹请自己来亲自教育姜霖的用意,于是也轻咳一声,矜持不苟了神色,敛襟危坐,正?声道:“陛下,怎么能这么回答视史书史鉴为儿媳呢?”

梁珞迦在上座,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陛下,容臣缀言。这帝王之学重中之重,莫过于以史为鉴,您应当学范其正?,不应自解旁议而当正?理。王师傅所设之问,精妙绝伦,这是问陛下您,如何看待孙吴坐拥江东之势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