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幸平尤利对此安之若素,他唯一的抗议是让泽田纲吉别买鲜花了,虽然很好看,但那个他真的打理不来,不过他自己倒是在一次集市上买了一个手工陶盆,然后往里面栽种了一颗泽田纲吉不认识的植物。

秋冬过去,春回大地,西西里岛又到了一年中最美丽的时候,幸平尤利种植的植物奇迹般地在他粗糙无比地照顾下开花了。

是真的粗糙,好几次都是泽田纲吉看到盆土干裂忍不住去浇水的,也没见他施过肥,这花唯一的肥料来源就是泽田纲吉某次顺手塞进去的鸡蛋壳。

但它还是开花了。

“原来是百合啊……”泽田纲吉有些新奇地弯下腰端详。

那是一朵十分朴素的百合。

纯白的颜色,没有什么香味,也没有复杂的花型。

虽然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这是百合,但是……总感觉就算是百合,也过于朴素了吧?

他印象里的百合有很多种,但要么芳香扑鼻,要么花型绚丽,他甚至还看到过层层叠叠的百合花,比起来,这一朵也太小了。

“因为那个是我用食用百合种下去的嘛。”幸平尤利啃着一颗啤梨,十分随意地说:“原来是想要跟饭店的一位中-国厨师学习做他们国家的甜点的,结果她说我买错了品种,这个适合做菜不适合做甜点,偏偏还买少了,也没有可以搭配的西芹,所以我就顺手种到花盆里啦,想着看能不能长得多一点,没想到还真的能开花呢。”

泽田纲吉无语片刻,忍不住笑了:怎么说呢,这件事做得真的十分的幸平尤利。

见他笑,幸平尤利似乎还有些小小的不爽,他气咻咻地走过来,观察了片刻小小的百合花后,伸手将其折断放在了泽田纲吉的手心,“我要它的根茎,开一朵就够啦,多开就消耗它的养分了。这个是你照顾得多,所以它的小花就给你啦。”

泽田纲吉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他轻轻扣住了手心的百合花,小小的一朵花瓣贴在他的掌心,冰凉的质感让他忽然想到了那一-夜冰冷的酒杯,一并忆起的,还有那触动到心脏的细微抽痛。

泽田纲吉已经不是那个稚嫩的14岁男孩,他看得懂别人面色的变化,也能读懂无数客套辞令下的明暗交锋。

即便他不懂那些,也能看到背过身去站在灶台前的青年通红的耳垂。

他一点点地垂下了眼眸。

只觉得这一朵小小的百合花却比他拿过的任何东西都要沉重。

泽田纲吉扫视了一眼这间房间,又扭过头去看向了窗外。

房间内是他在对方默许之下,在无知无觉……亦或者是有心纵容之下布置出的房间。

窗外,是被彭格列笼罩保护的西西里岛。

窗内的小灯是他们路过集市时候购买的星星灯,窗外则是万家灯火。

他在做什么啊。

泽田纲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一点点吐-出。

第一口气。

他将他们的所有过往都回忆了一遍。

第二口气,他开始思考他现在做的事情,和他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曾经他怨怼过他的父亲丢下他和母亲在日本不管不顾,也为母亲抱过不平,在争吵的时候,他也曾说过“既然走入了这个世界,就应该知道我们不配拥有普通人的爱情和生活,你不该为了自己的私欲去连累一个普通人”这种话。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已经将自己的朋友牵扯入了这个世界,现在又要拉另一个人进来吗?

第三口气,他开始推演自己放纵这段感情的结果。

他的气息渐渐开始不太稳定,最终伴随着脑内的血色变得颤-抖起来。

第四口气,他压榨出了肺泡里所有的空气,那让他稍稍有些晕眩。

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泽田纲吉棕色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犹豫。

他缓缓松开了手,注视着手中的小花。

百合是非常好养的植物,哪怕只是清水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