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开口恳求什么,瘦削的皮包着骨头的面颊,更显出几分习惯了痛楚的麻木。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宗主来寻我,是为了什么事?”
江载月提起镜灯,将卢容衍的雕像碎裂之事告诉给他。
易无事格外干脆道,“把他放出来吧。”
镜灯中的藤壶落了地,还想要往周围生长,易无事格外冷漠地捏住了那些藤壶锋利的边缘,任由它们割开了他的手掌。
他手心的血肉用力地蠕动着,方才挤出了几滴淡红的血液,掉落在地上的那堆藤壶中,藤壶原本肆意生长的速度慢了许多。
还有藤壶想从易无事手掌探出,却被易无事用力地按住,慢慢推回了身体之中,他的骨头发出格外轻微的碎裂响声。
江载月此刻的心情格外沉重,即便她从宗主留给她的几个小库房中得到了不菲的一笔丹药,可一想到宗内和易庙主一样濒临失控的诸多长老和弟子,她突然觉得手头上的那点清心丹还不够一人一颗分润的。
但是眼下易无事的情况已经到了,不靠外物都难以维持理智的地步,江载月还是分出了一小瓶丹药给他。
易无事没有拒绝,他直接将一整瓶丹药全数吞下,麻木冰冷的面容上才有了一点人气,主动开口道。
“我现在还能支撑一个月。等我失控了,宗内全部的雕像都会变成异魔。”
易无事的嘴唇动了动,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他不想死之类的话,但或许是在观星宗全数出动清除异魔的战役中,与少女培养出了足够多的默契,看着江载月凝重的面色,他突然觉得,他其实什么都不用再说。
如果他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江载月一定会救他。
而如果江载月不救他,那么……或许,天意就是如此。
宗主不可能耗尽宗内之力,只救他一个人。毕竟宗内又有哪个人不想活下来,或是觉得自己不该活下来?
他生死的决定权,不在他的手上。
江载月这次救了他一次,他就还有这一个月的生机。
宗主不想再救他,他也只能死在宗主手中。
明明他一生中对生死的恐惧压倒过一切,但是在死里逃生的这一刻,易无事看着少女冰冷如雪的面色,脑中陡然闹出了一个压不住的念头。
被江载月吞噬,或许比被异魔完全吞没理智,更轻松一些吧。
知道他畏惧死亡的宗主,或许不会让他经历过于漫长的抵达死亡的痛苦。
而话一说出口,他心中的畏惧就轻了许多。
“如果我失控了,宗主就要吃了我吧。被藤壶切割开血肉的死,实在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