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梁书绎给他发了消息:

- 小祝博士什么时候开讲?我也想听听。

祝宜清窝在角落的工位,手机拿得离脸很近,反复独享梁书绎的主动关心,他舔了舔嘴唇,生出了比聊天更贪心的念头,想要见面。

过了晚上九点,他在工位坐不下去了。

他知道梁书绎今晚值班,决定鼓起勇气,自作主张一次,直接去医院找他。

离开实验室时,在电梯间碰到了曲雁舟,对方正在打电话,看到祝宜清,似乎想伸手拉他,用口型示意他等一下自己。

他理短了头发,穿着三年前祝宜清送给他的衬衫,散发着某种容易让人留恋的清爽,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道缝针留下的长疤。

祝宜清感到一些别扭。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办法和曲雁舟彻底撕破脸,他不想把那些美好的瞬间也一并丢进垃圾桶。就算后来有再多不堪,他始终还是觉得,陪曲雁舟去医院缝针那天,他们俩都是真的想要一辈子不变。

但他还是有些进步的,起码没给自己陷入回忆的机会,等电梯来了,立马钻了进去。

……

门诊大厅空荡而安静,钢琴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体感温度是冷的,关于春夜的感知在这里仿佛被隔绝。

祝宜清拎着打包的锅贴,穿过长长的走廊,对着玻璃反光确认自己的样子。

他敲了门,走进办公室。

梁书绎还在整理病历,他身后的窗子开着,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烟味。

梁书绎并不是烟酒不沾的人,相反,他都沾点,沾的程度随心,也随性。在这类事情上,他不会给自己规定什么必须要守住的原则,但又都能控制在上瘾的界限之内。

“来了。”他说。

像是早就预料到祝宜清今晚会出现。

祝宜清还在担心会被责怪,慢吞吞地走到他桌前,“刚好回家,顺路带了点夜宵。”

梁书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点疲惫和疏离,“嗯,等我一会儿。”

他再次抬起头时,镜片上多了一根睫毛。祝宜清正盯着看,犹豫要不要提醒他,他忽然把眼镜摘了下来,起身拉过旁边同事的椅子,示意祝宜清坐。

“买的什么夜宵?”

“大学城的那家锅贴,鲜肉和虾仁双拼。”

打包时,祝宜清只拿了一双筷子。

梁书绎又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餐具盒,把那双筷子给了祝宜清。

今晚办公室只有梁书绎一个人,他便只开了一半的灯。为了给祝宜清让出些位置,他控制着转椅,往旁边错了错,半边身子隐入昏暗中。光和阴影仿佛在同时争取着他,分不清他究竟来自于哪一边,又会归于哪一边。

祝宜清没有想过,也不敢想,梁书绎会留他一起吃夜宵,这是他第一次享有如此大的“权利”。

他知道,梁书沅以前陪梁书绎值班过。

他可以坐在梁书绎的桌子上画稿,可以随时捕捉梁书绎的一举一动,可以和梁书绎分吃一份食物,可以待在梁书绎身边,轻轻松松地花掉一整个晚上,直到天亮。

不像祝宜清,每次只是留下东西就走,只要梁书绎不说,他就没有继续停留的理由。

他突然觉得好嫉妒。

嫉妒是不该有的情绪,尤其是对自己的好朋友。祝宜清小时候为此矛盾万分,无数次感到无解,现在也没有任何进步,只是罪恶感更加深重,因为他嫉妒的对象已经不在了。

大学城的餐饮店人气很旺,祝宜清买的这家锅贴深受周围大学生的喜爱,不过环境一般,算是半个路边脏摊。

但作为医生的梁书绎好像不太在乎这些,过去梁书沅也经常给他带这类小吃。

他吃得挺快,把最后一个虾仁的夹给了祝宜清。

其实祝宜清根本没有心情吃东西,只想攒足勇气,快点说出邀请。

“哥,我已经定好菜单了,”他用力咬了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