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蒸腾的热气唬的一愣,硬是没能第一时间挣脱开来,被严峫埋在肩窝嗅了个实在。

“你身子到底怎么回事,这样凉,衣服上也全是药味……”见江停毫无抗拒,严峫也不顾忌,顺势在他后心口处搓了搓,“你去歇吧,灌个汤婆子捂着去,我来做饭。”

“……”江停用一种既不至于伤害人自尊心、又不失怀疑的语气,犹疑地问,“严部将……还会做饭呢?”

当然不会。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虽说正经餐食不会做,但军中人自有军中人的吃法。严峫换下刀,掂着长叉和弓箭出去了一趟,也就约莫不到半个时辰,便拎着三条鱼和一只兔子回来了。他们在院内生了火堆,炙热的火驱散了大半凛冬的寒气。严峫负责清理食材,江停便坐在火旁负责烤制,看着他手起刀落,清鳞取杂,顺手给那只兔子剥皮放血,看起来倒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鱼肉易熟,等江停烤好第一条时,严峫还在往那兔肉上串棍。他咬了一口鱼肉,才一口,就对严峫摆手道:“这鱼我自己吃了,等下那两条我再给你弄。”

严峫手上忙着,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这鱼是我逮来,我剖的,你烤完就要自己独吞,是什么道理?咱俩如今也是生死过命的交情了,分一条鱼没什么吧。”

江停却拒绝道:“我不习惯和人分食。”

听他这么说,严峫心里的劲儿反而一下上来了。他当即放下兔子凑过去,伸开胳膊就去逮江停拿鱼的手,硬是要把鱼扯到自己面前。江停不依,转了个腕子拧开钳制,却反而更进一步挑起了严峫那古怪的胜负心理。两人于是就着那竹签你来我往地推扯一番,不过一条连盐巴都没来得及放的烤鱼,硬是让他们斗出了一场腥风血雨。

几招下来,是江停先拗不过那小孩儿似的脾气,放弃般的让严峫捉住了手腕:“行行行你吃你吃……”

严峫冲他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就着他的手在他原本的牙印上咬下一大口

下一秒,浓重的苦味弥漫味蕾,直冲心头。

“我呸、呸呸呸……”严峫忙不迭把那发苦的鱼肉吐出来,苦得他五官都皱成一团,赶紧回屋里灌了两大口粗茶,感觉那味道还在舌尖不得消散,“这,这东西怎么……”

“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不懂得这庖厨之道也是正常的,”江停表意安抚,实为揶揄地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说,“许是把那鱼胆捅破了,也不打紧的,啊,严小衙内。”

严峫自知理亏,无言以对。

最终江停还是在严峫的坚持下放弃吃那条苦了的鱼肉,被山里的野猫捡漏叼去了严峫心想,八成猫都不吃剩下的两条鱼和兔子也在江厨子的刀下死得其所,成了一顿还算令人满意的餐食。

严峫看他动作如此利落,问:“将军府的杂役都会做饭吗?”

“家常便饭而已,复杂的我也不会。”江停道,半晌想到什么似的,又对严峫弯了弯眼睛,“不过这种程度,想来做杂役的多少都会吧,倒是做少爷的就不好说了。”

……不过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一茬怎么就过不去了。严峫恼羞成怒,非常生气地吃掉了大半只兔子。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新一年的年关也将要出了。

前一晚又是一夜落雪,呼啸的风在林间穿行,发出呜咽一般的声音来。清晨醒来时,严峫看着油纸窗外朦胧昏沉的天光,恍惚以为自己仍是在家中,这会儿炉灶上该有女使提前煎好的热茶,只消他唤一声,打小跟着他的石青便会麻利地进来伺候更衣。

对了,更衣。然后他就又想到,江停的身子那样凉,这样冷的天,也不知道那身衣服够不够他避寒。

从前还在家里时,严峫就偶尔听说过城外有农户雪天冻毙的传闻。辰时一刻,他囫囵套了件厚衣裳,裹着条披风就摸去江停屋子去了。打从入冬以来,他已经这样趁夜摸过去过许多回,熟门熟路得像回自己屋一般,完全没觉得这有如登徒子般的行为有哪里不对。江停在这寒冬里时常精神不济,他夜里睡得沉,却并不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