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飞长身玉立,惊雷阵阵中,神色不变:"第一份快报发往西州各府,责其刺史、太守、总兵治下无能,致使百姓流亡,当即免职,命立刻携带家眷入靖丰谢罪,各府暂不设官员,分由府下各地乡所接管军政事务。"
赵孟旭笔走龙蛇,写完从案上拿过监国玺印,仔细盖上,送到太子眼前,笑得又是妩媚又是快意:"太子殿下且瞧瞧,这份文书像是不像?送到西州,只怕不是兵变就是动乱,太子喜欢吗?"
李若飞打断他,接着道:"第二份,送到北线除去夏州的各州府,岑州、凌州、浣州、顺州、涿州各抄一份,写明四野王靖丰兵变,袭击皇宫,弑父夺位,太子幸得靖国公拥兵守卫,立请边关诸州府派兵,星夜入京勤王,不得有误。"
说罢站立不动,静静等待赵孟旭誊写。
殿外大树枯枝折断,发出喀喇声响,整个靖丰城都浸没在无边无际的风雨中,动荡飘摇如江上扁舟。
赵孟旭加盖印玺后,李若飞又道:"第三份,送金江以南各州,四野王傅怀川犯上作乱弑君自立,被太子率兵奋然击溃,兵变已平。现由五王傅晴鹤领军控制蓟州,拱卫靖丰。请各地安守,不可听信谣言,轻举妄动。"
金江与梭河并称江河,是宁国最大的两条水脉。金江梭河之间,就是中原膏腴之地,而金江以南就是俗称江南之地,向来富庶秀丽,李若飞此举分明是让江南一带暂享太平,免遭战乱,赵孟旭不由秀眉微蹙,抬眼看向他。
李若飞笑得有几分狡诈:"一只饿狼一天可吃不下整匹骆驼,只能今天吃一条腿,明天再吃一块肉,太过急躁,只会被撑死。江南一带,已有安排,你不必多问。"
一道闪电映上他的脸,肌肤玉白透明,漆黑色的眼眸深不可测,像画中走出来的人物,漂亮得惊人,却有种近乎邪性的战意和兵气,赵孟旭不由想起了佛经中的阿修罗,从心里寒了一寒。
搁下笔,将这些文书收好,问道:"就这些了?"
李若飞道:"就这些。你出去把章柏叫进来。"
章柏是太子身边亲兵长随,为人稳重可靠,竟是一直暗藏于太子身边的暗流之一,李若飞与赵孟旭以前的一些联络,也是经由他完成。
一时章柏入殿,模样平凡,扔进人堆挑出不来的长相,眉宇间却隐有英气。
李若飞笑道:"这些年你在太子身边做得很好,暗流堂有你这种人才,实在是我朗国之幸,这次任务结束后,你就回开羯,任暗流七分堂的堂主吧。"
指着文书,沉声下令道:"以太子令符出城,今夜必须送出靖丰,到蓟州驿站,嘱咐八百里加急,不可延误。"
章柏单膝点地,只应一声:"是!"
拿过文书,用油布包好,退出殿去。
李若飞点头道:"章柏此人,足堪大用,有判断力,心细如发。"
笑着看赵孟旭:"你发现没?他来之前虽不知是什么事情,却知道随身带着油布防止重要物事被雨淋湿,而且已经换好了马靴。"
赵孟旭神色淡淡的,也不答话。
李若飞道:"杀了他,烧了这个殿,我带你走。"
赵孟旭笑了笑:"你走吧,我不走了。"
李若飞凝视着他,大怒:"你想去死?"
"我能做的都已做完,今日大仇得报,虽然不能亲眼看见宁国山河破碎,傅家一个一个的下场,但是大局已定,而且有你在,我不用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