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十四年前,巴芙洛特大学艺术史课堂上。
安秋独自坐在阶梯教室的第一排,盛夏的教室窗外,绿树的浓荫如伞一般遮去阳光。须发花白的教授捧着厚厚的教科书挥汗如雨,没有什么人认真听课,大家都盘算着即将到来的周末。
在上课铃打响的五分钟之后,一个背着白色双肩包的男生匆匆来迟,他从前门溜到第一排,隔着安秋两个座位。
又过了一会儿,他坐到了安秋身边,小声问:“同学,这里是哲学史课堂吗?我没有带书。”
安秋合上课本,把封皮上的“古典艺术史”字样给他看。男生愣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他托着下巴听了一节课的天书,直到课间休息的时候才来和认真听课的安秋说话。
“我来自机械工程系,对这边的教室不太熟悉。哲学史好像是在……隔壁?不过不要紧,艺术史也挺有意思的。”男生伸出右手,“我叫路易斯,你叫什么?”
“安秋。”
“听起来像天使。”
“是啊。”安秋心不在焉,“他们都说我该出现在甜心酒吧里,而不是课堂上。”
“不。”路易斯反驳,“我认为你该待在教材的圣母像里。”
安秋有些诧异,他望向路易斯,发现他眼中没有玩笑的轻佻,反倒带着股认真劲儿。
“刚才课上的内容我有些没听懂,能把书借给我看看吗?”
“好。”安秋笑着回答。
无需修学分的路易斯对这门枯燥的理论课产生了浓厚兴趣,每周五下午他都准时出现在课堂上,跟安秋一起坐在第一排,时不时被教授点起来回答问题。
他们的宿舍同在东校区,隔着两栋楼,周五的晚上他们就一起去吃饭,有时还会一起出校,在别人忙着聚会party的时候,他们逛的是颜料商店和五金店。
安秋没有什么朋友,刚来到这里时他连话都说得磕巴,受了什么委屈就埋进画室里,几乎不与人交流。
两年多的求学生涯让他流利掌握了语言,小有积蓄之外,也因为漂亮的外表在同学之间有了些传说。但他依旧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因为安秋太静了,他不会玩、不会喝酒,是一个很无聊的人。
路易斯对他的评价却截然相反。在他看来,安秋是一个心思细腻且富有生活情趣的人。
他乐意坐在喧闹的吧台边看一杯鸡尾酒如何制成,也能够在余晖洒落的玻璃幕墙内静坐一个小时、只为等待落日与城市天际线重叠的一瞬。
在拥有第一个交心朋友之后,安秋的本性完完全全表现了出来,他时常带着笑,用无厘头的玩笑逗路易斯开心,给他准备最精心的礼物。
盛夏到初冬,安秋升入毕业年级,开始了他的毕业设计创作。忙碌之余,路易斯时常带着点心和一身的机油来看他。
两人坐在凌乱的画架和洗笔筒之间分吃一个披萨。安秋画着一副冷色调的圣母像,满怀慈悲的圣母之眼还未成型。
路易斯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安秋说出的那些话。
“安,你去过甜心酒吧吗?”他问。
桃色地带,至少和安秋成为朋友之后,路易斯从没见他涉足其中。
安秋见他望着画,也想起了他说过的,回答道:“去过一次,那里有好几个女孩叫安吉尔。”
“去过。”路易斯重复。
安秋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解释道:“朋友带我去的,我不知道那里是……”
“所以叫你的名字,会有很多女孩跟你一起回头。”路易斯说。
“我已经习惯了。”
“那我今后换个叫法称呼你,怎么样?”
“嗯?”
“亲爱的。”
安秋耳根都麻了,脸一下腾红,有些无措地瞧着路易斯:“不是比叫名字还过分吗?”
“不,我只会这么称呼你。”路易斯回答。
最初的尴尬很快被软化了,它听起来就跟任何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