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人中,维恩的存在就显得很不起眼了。他坐在角落中,因缺少睡眠而略显苍白的脸色令他变得有些不好接近,他手中拿着一个小号笔记本,纸页上依次写了六个名字。

他们是今天与会者的其中六位,不是争取利益的任何一人,正相反,这六位都是在项目的技术层面发挥重要作用的人物。

出于某种公平性原则,与他们接触是被禁止的,当然包括维恩在内。在这里,任何习惯了趾高气昂的家伙都变成了小人物。

争吵偶有发生,但是无人在意,所有争执都不会发展成暴力冲突,也不会对当下的紧张气氛有任何的改变。

人们焦急地望着主席台,等待那一个个救世主般的科学家们。

“老师。”维恩的耳麦中传来鲁伯特的声音,“林博士因为身体不适没法来会场了,我们现在赶去他下榻的酒店,您那边如何?”

“人很多。”维恩说。

鲁伯特一时答不上来话。

“好了,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我。”维恩说完挂断了电话。

开车的鲁伯特一时愣神,对副驾的安娜说:“他有些怪。”

“可能遇见了什么开心事吧。”安娜说。

维恩没遇见任何开心事,大概连他自己也没同时与这么多被称为“长官”的家伙共处一室过。他看见熟面孔们走到台上落座,主持会议者扶正话筒,没有任何他想要见到的人坐在那样的位置上。

一场枯燥的会议拉开序幕,透露出的项目细则甚至不及维恩提前得到的资料。他把手里的文书翻了又翻,确定与会嘉宾的名单之后,在耳麦中下达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指令。

***

一个半小时后,几乎令人沉眠的汇报会终于结束。与会者离开会议厅,看见全透玻璃面对的建筑外时,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环保主义者手持喷漆字牌,将正门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记者与笨重的摄像紧随其后,高清摄像机忠实记录着建筑内外发生的一切。

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被认了出来,后来者戴上口罩,却只被拍到仓惶的背影。维恩自如地穿梭其间,几乎没有人认识他,这里的大多数人也并不需要他。

在他离开时,甚至没有遇到来自任何一方的阻拦。

维恩拨通一个电话,舒缓的钢琴音远远传了过来,肖邦的A小调圆舞曲。过了有半分钟,鲁伯特的声音才出现。

“老师,我还在林博士这里,安娜和他很聊得来。”

“稍等,我这就过来。”维恩说。

路上有些堵车,一个小时的车程被拉长了足有40分钟,维恩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餐点了。他根据鲁伯特发的位置来到一家餐厅,在喧嚣的大堂卡座内,见到了这位须发尽白的老学者。

安娜与他是相隔五十年的校友,对于MSPO当前的目的,她也有极隐晦地提过。

然而这位智者避而不谈,没有给予她任何或肯或否的回答。

维恩落座,首先递上了一张标明身份的名片,这个举动让鲁伯特和安娜都是一惊。对此,一直鲜有表态的林伸出手,选择了欣然接受。

“你是个坦诚的年轻人,我喜欢你的坦诚。”林说,“开门见山吧,有什么事需要我这个老头子帮忙?”

“MSPO档案中有您的资料,我想您曾在其中任职,您应该多少能猜到我来找您的目的。”

林低头一笑,说:“的确,小子,我今天是特地等你来的。总有些事需得了结,也许已经到了时候。”

“抱歉,请您说得更明白些。”维恩掏出纸笔,严肃端坐。

“你来找我,是因为你想消灭一个东西,是不是?

“但是小子,你要记住,一个物种不可能把另一个能力相当的物种逼至灭绝。人类不可能,它们也不可能。可能这个观念会颠覆你的信仰,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因为曾经,我是走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路过来的。”

维恩沉默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