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霜一默,问:“是怎么回事?”
众人不言。
小事可以稍作宽慰,大事却不敢乱说。
少爷和老爷的关系就是大事。有和管家走得近的,知道几个时辰前的事老爷新婚夜,一贯稳重的大少爷借应酬之名,不仅没回家,送来的礼也怪诞。
跨火盆除晦气。
可晦气的是谁?
“隋和光”,玉霜衔着这个名字,三个字,他咬在口中不松,再出声如同小珠碎溅,“……和光同尘么。”
新郎不来,盖头不能揭,婆子丫头都看不见三姨娘的神情,只觉得他似乎在笑。
又觉得尾调厌倦,似乎心情仍不好。
夜半三更,仆从偏房酣睡,姨娘于新房孤坐,旁边一个丫头掌灯,昏昏沉沉。
呼呼
窗户被风吹开,丫头揉揉眼,忙去关窗,再回头,脖颈一算,而后人事不省。
玉霜眼前一花。
盖头不见踪影,红影闪烁,他看见来人,面色渐渐变了。
四少爷隋翊玩盖头,指尖转着,眼珠也不闲,转向玉霜,半是温柔半是恶劣地一笑:“我说是谁呢……玉霜,我知道你唱戏好,没想到还有别的本事。”
隋翊将盖头一抛,几步已到玉霜面前。
他很委屈似的:“小娘前几日还哄我出戏院,怎么今晚就上门陪我了?”
玉霜冷冷一笑:“拖四少的福。”
若不是隋翊在戏院拖了三天,老爷子气急来寻,怎会撞见玉霜?
都是孽缘。
玉霜厌极了般闭目。
“……你杀了我罢。”
隋翊抬手,轻碰他额角散落的发丝,动作亲昵,笑也温柔。
“不急,你和我来日方长。”
第2章 2
隋老爷染上了风寒。
宁城居于华北,四月冷寒不消,老爷祖籍江南,吃不消北方的气候,人又老了,每入夏都要病这一场。
这次未必是寒气入体。府里人不敢说可能是被大少爷送的火盆气的。
更不敢说,他们一点不觉得大少爷有错。
老爷出身差,年纪大了,不见宽容,反而越苛刻;大少却不同,母亲是正经官家小姐,对佛法很有研究,是家道中落才嫁给了隋老爷,隋和光从小受新派教育,夫子是前朝进士,老师是洋人刀客特(doctor),教出的学生知书达礼,冷静自持,从不难为下人。
新婚夜,老爷房都没圆,第二天就病倒了这个消息当夜就被人传给隋和光。
隋和光是十天后回的。
行商在外,比货还贵的是消息,所有在乱世吃得开的商贾都有自己的网,他们青睐口头交流、小报、闲言碎语、捕风捉影,胜过政府的红头文件。
因而应酬总是接连不断。
这一日,隋和光以“家中老父病重”为由,摆脱同伴塞来的暖床小侍,回了府。
*
隋府。
房中弥漫一股清苦的药味,隋和光迈入房中,一眼瞧见床边摇扇侍疾的人。
年岁不大,生了一张苍白姝丽的美人面,套一件素色袍子,身量不显。
那就是府上三姨娘,玉霜。
玉霜和隋和光是第一面见,听见丫头唤大少爷,低垂的眉眼这才微抬起,“大少爷”青年音色清凌凌的,并不女气。
隋和光颔首,视线掠过玉霜。
罪过。
隋老爷听见响动才慢慢睁眼,玉霜轻扶他半起身,靠在床头,隋老爷反握住他细白的手,低低在玉霜耳边说了句什么,青年带着嗔意瞭他一眼。
像蝎子的尾,艳丽斑斓,可以杀人。
至少隋老爷的魂是被勾去了。
隋和光不再上前,波澜不惊,问丫头:“四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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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回:“小少爷这几日可孝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