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没说过的。隋和光很坦然地栽赃自己。

玉霜说过也好没说也罢，都不能正面回，隋和光只能凭借推测的玉霜性情，做出最粗糙最快速的反应。

隋翊哑然，神情几度变化，最后定格在浮于表面的心疼上。

“傻子。他二十六还没娶老婆，你说是因为什么？”隋翊饱含暗示地眨眼，“与其跟假和尚守寡，你跟了我不是活得更好我年轻，会疼人，不瞒你说，这几年也有一些积蓄，绝对不叫你难过。”

初听体贴，再一想，根本问题都没答。

隋翊聪明，只玩乐，不承诺。

隋和光凉飕飕地笑：“他是假和尚，你是什么？”

隋翊玩味地说：“怎么，宝贝见过我大哥开荤？”

隋和光半冷淡半讥诮地一勾唇。

“你猜猜？”

气氛骤然间又冷下来，就在这时，房外传来三声敲门声，两短一长。隋翊刚才还纠缠不休，听到声音，意味不明笑了笑，朝玉霜眨了下眼：“小娘，别忘了我的问题……等你答复。”

他走后不多时，丫头进门了。

隋和光猜敲门声是某种提醒。

看来隋翊不疯，知道隋老爷还当家，还有分寸。

能不能跟隋靖正讲？

凭隋和光对他爹的了解，出了家丑，老头子第一时间不会解决丑事，只会解决闹出丑事的人。

隋靖正对玉霜是一时新鲜，同隋翊比，连喜爱都谈不上新婚夜他吃气，马上能抛下玉霜不管他难堪，现今染风寒，又不是什么绝症，却不让玉霜陪床伺候……

隋和光突然想起来。

他爹很迷信。睡前要念佛经，一月去四五趟寺庙。而这月隋府闹出一系列事，都是在玉霜入府之后。

隋老爷不会去想巧合，只会迁怒。

隋和光立马想通了处境。僵局，牵一发伤全身。

*

隋翊走，隋和光才有时间审视现在的躯壳。

修长有力，柔韧而不孱弱，容貌清丽，柔和而不疏离。这样的身体，这样的容貌，浑身上下写了两个字色欲。

激起旁观者的色欲。

这具身体很美，但隋和光没看太久。行商在外什么没见过，不值得沉湎。

祸世的从来不是美人，是昏君。

真到了无可挽回的时候……隋和光看了看现在的手，一片薄茧，还有浅淡的疤痕，那是玉霜身上最粗糙的地方之一，想必练功练得辛苦。

隋和光一柱香前感受过，手掌灵活，肌肉好操控，可没过多久就泄力。

再养一养，说不定能杀人。

隋和光向来惜命，爱惜的惜。阴间有阴间世，人间有人间事，他分得开，地府走一遭，没有生出虚无感，反而更信“向死而生”。

当他还是隋和光时，让人死简单，所以放人活也轻易；可现在他是玉霜。

也许某一天，玉霜想要活，只能隋翊死呢。

隋大少爷没什么心里负担地做出决定。

这时天边惊雷作响。

五月天气变幻莫测，隋和光同样面色莫测。

话又说回来，玉霜练过功，身体怎会这样弱？

隋和光突然掀开被子，去看自己的脚。

动作太大会疼。

“三寸金莲，四寸银莲”，隋老爷很吃这一套，虽然没成功，还是留下病根。

走路不便，不影响活命，所以药也不用敷多久，毕竟药材很贵这大概是管家的想法。

调些相冲的东西给玉霜，毁掉这具年轻的身体，让他一辈子留在隋府享福这大概是隋老爷得到的启发。

板子不落到自己身上，是不晓得疼的。

只是隋和光不懂，天底下冷眼旁观的混蛋不只他一个，凭什么只他着了道换了魂？

安静下来后，情绪才漫漶上来。

苦心经营的一切因身份付之东流，到底是有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