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容璋对他的试探充耳不闻,甚至在沈三钱撺掇他弑父弑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父皇喝的药倒一直是端淑姑母在经手,”他沉吟片刻,最终道,“这事儿交给谢霜蕴去办吧。”
见他们几句话的工夫里商量好了弑君大事,卫纵麟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自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忠君护主,一时之间实在是很难接受这些“犯上作乱”的狂悖之言。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少见多怪,最终还是勉强合上了嘴。
谢霜蕴无愧“回仙圣手”之名,医术高超,一剂药下去立竿见影,宴会开始刚一刻钟,皇帝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了下去。
正在众臣慌乱之际,在殿外埋伏已久的禁军与锦衣卫“及时”赶来,控制住了所有人。
尘埃落定。
皇帝再度醒来时,只看见一片空荡荡的寝殿,和立在昏黄灯火中的褚容璋。?·?0⒌!⒏⒏(⒌*⒐-0-
这位半生都在暴怒和猜忌中度过的帝王垂死之际却没再发怒,平静地接受了被儿子逼宫的事实,他的语气不知是赞许还是讽刺:“朝臣们赞你的话果然不错,珩儿……朕当初上位只不过是杀了几个兄弟,你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父皇谬赞。”
压制折磨了他半生的皇帝奄奄将死,至高龙椅就在眼前,褚容璋脸上既无欣喜,也无快意,他的目光平淡温和,仿佛不是在篡位,而是在请安。
见他这副样子,皇帝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后,他随手揩了揩溢出嘴角的血迹,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咱们父子果真是、心意相通……你送了这么个大礼给朕,撒手人寰之际,朕也给你备了一份礼。”
没看到褚容璋好奇的表情,皇帝也不失望,转而为他讲起了朝中党派,若是不看殿外守着的披坚执锐、杀气腾腾的禁军,这场景竟像是正经的父子共叙天伦。
絮叨了半晌,皇帝提到了勇毅侯府:“卫止戈镇守边疆近三十年了,一直安分守己,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你要坐稳这皇位,还是不要和他们闹得太僵……”
“珩儿,你还不问我送了你一份什么礼吗?”
他提到勇毅侯府时,褚容璋心头便已掠过一丝淡淡不安,听了他这句话,颖悟如他哪里还不明白?从皇帝醒来起一直处变不惊的褚容璋终于沉下脸色,当即顾不得其他,急召卫纵麟。
紧闭的殿门“砰”地被粗暴推开,风中隐隐传来阁臣们不满的抗议,皇帝看着他们乱作一团,破风箱似的胸腔间迸发出一阵大笑:“晚啦,晚啦!珩儿,朕早就说过,你要做盛世明主,怎能耽于儿女情长?为父今日便助你斩了这祸根,大雍,才有千秋……唔!”
褚容璋眼角不自觉地抽动着,静若寒潭的漆黑眼底掠过一丝暴怒的猩红,他沉默地看着皇帝癫狂的举止,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不顾皇帝满脸腌臜的污血,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扼死了他。
……
这些不堪血腥的宫闱秘事,卫纵麟并不想让白青崖知晓。褚容璋登基为帝,对于勇毅侯府来说固然算得上一件好事,可卫纵麟心中,却还另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隐忧。
进城后,卫纵麟本想暂且将白青崖送回家,但他却不想回白府白启元因为尉氏而迁怒白青崖,怨恨了这个儿子一辈子,没想到死到临头,竟然是靠着这个儿子保全了阖家老小,怎能不令人觉得讽刺?反正白青崖是想到他那张老脸就觉得腻歪。
然而卫纵麟观褚容璋上位后一力弹压下白启元私纳“圣女”为妾一事的举动,多少猜到了褚容璋的心意因此,人丁众多的勇毅侯府也不方便去。
正为难间,却见长街尽头,有道熟悉的玄色身影抱剑而立。
白青崖惊喜地叫道:“檀霭?!”
檀霭的脸色异常苍白,但精神尚可,瞧见白青崖时,乌黑的眼珠陡然亮了起来:“主子……你终于回来了。”
“没有。”白青崖有些别扭地关心道,“倒是你……伤势如何?”
“我没事。”檀霭眼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