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有一次秦风生病了，他背着他走了七八里的山路去镇卫生所打点滴，那年秦风九岁，他十六岁。

弟弟瘦小的身子趴在他肩上，滚烫的额头贴着他的后脖颈，因为高烧，人已经神志不清，口中还嘟嘟囔囔地叫着“哥哥”、“哥哥”、“哥哥”……

无论什么情况，他第一个叫的人都是哥哥。

“哥，我鞋掉沟里啦！”

“哥哥，老师说下周四要开家长会。”

“哥，咱们家的羊跑了，我找不到。”

……

他比秦风大了很多岁，成长的过程中，秦风也很依赖他，而他也一直努力保护这个弟弟。

然而，就是他拼尽全力保护的弟弟，在他入狱的时候睡了他的女人……

刚得知秦风和林灵在一起的时候，秦阳气得好几天睡不着。

气林灵勾引了他少不更事的弟弟，又气秦风染指了他的女人，两个都是他爱的人，最后，他只能告诉自己说这是最好的安排。

是啊，这些年林灵身边没缺男人，与其让她堕落放纵跟别的男人鬼混，不如让秦风拴住她。

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呐，毕竟是自家兄弟，总比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强。

至少，男孩比外面那些男人干净！

秦阳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也接受了林灵和秦风在一起的事实，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现在，他出来了，当然不允许秦风继续和林灵在一起。

车厢里很安静，兄弟俩都没说话，秦风正襟危坐地看着前方，眼睛却偷偷打量着这辆车。

跟林灵在一起这么久，他对名牌多少有些了解，刚刚偷偷看了一下，发现他哥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

虽然好奇，但他什么都没问。

车子在宿舍楼停下，秦风并没马上走，而是静静坐在那里。

他觉得他哥一定有话想和他说，正好，他也有话想和他说。

“对不起。”

“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然后又是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夜深了，不远处是女生宿舍楼，楼下一对对依依不舍的情侣。

春寒料峭，夜风冰冷，男孩敞开羽绒服外套把女孩搂在怀中，女孩踮起脚尖和他接吻。

当年，他和林灵也曾这样在校园里缠绵拥吻。

女孩的舌又软又甜，温暖着他苍凉的心，就算知道他是一无所有的贫困生，她依然不顾别人的眼光和他在一起。

大约就是这样，他才会那么感激，感激她的青睐，感激她给予的温情，感激她从不曾嫌弃他……

对于林灵，秦阳从来都恨不起来，所以，只能去恨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

秦阳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以后她会是你的大嫂，所以你不能再跟她有任何瓜葛。”

“对不起……”

秦风低着头，口中喃喃地说着“对不起”，对姐姐的爱意有多浓，对哥哥的愧意就有多深。

“我发誓我是认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玩弄姐姐的感情，我是真的喜欢她……”

“姐姐对我很好，她一直都很照顾我，就因为我是你的弟弟……她一直很愧疚，觉得对不起你……”

“……起初她没想辜负你的，都是我，是我先喜欢上她，是我害她犯了错！”

男孩只顾着替林灵辩解，却忽略了秦阳的感受，直到看到哥哥冰冷的眸，他才倏地明白过来。

是的，这种时候他还替姐姐辩解，哥哥得多伤心啊！

“对不起。”他低下头，羞得无地自容，眼眶也红了，“我知道是她害你坐了牢，我不该说这些，但这些事都是她家里人做的……”

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接下来他一句话都不敢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鼻端萦绕着淡淡的草木香，是车内空气清新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