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渠垂着眸子,兀自道:“爷爷,孙儿从前不是东西。今后……今后一定勤学苦练,好好打理家业,好好挣钱,一切都听您的,绝不违逆!”

“……”长孙恕瞪着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他霍然立起,嘶哑着嗓子吼道:“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我只问你,你妹妹呢?我的小春花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啊?”

泣声再难掩盖,石渠放声恸哭,连连磕下头去,额头与地砖撞击得咚咚直响。

“爷爷,孙儿会和春花一样,好好奉养您的!”

长孙恕身子微晃,倒退了一步,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双手撑住龙头拐杖,勉强保持神智,没有让巨大的悲痛侵袭意识。

“石渠啊……”老人气若游丝地出声。

石渠睁大了眼,这些年,长孙恕一直叫他孽障、小畜生、混蛋、败家子,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

“石渠啊,你爹爹就是不听我的话,走的太早。你娘呢,刚生下春花,就随你爹去了。你们兄妹俩,是爷爷活着唯一的盼头。春花刚生下来的时候,一点气息都没有,爷爷我……就跪在这庭院里头,祈求满天的神佛,给娃娃一点生机。你妹妹的命,是爷爷用自己的命求来的啊!”

“石渠啊,你妹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也得一五一十地跟爷爷说,不能瞒着爷爷啊……”

老人捂住布满岁月沟壑的脸,老泪纵横。

石渠扑过去,抱住长孙恕的双膝,大哭道:“爷爷,我说!春花她……她……”

庭院中,春花从廊柱后头默默露了个头出来,咳了一声。

“爷爷,哥哥,你们这是……唱大戏么?”

第37章 海不波溢

樊霜之事,尤其她被收入金磬前所说的话,都令严衍十分在意。他与闻桑核对了近五十年汴陵发生的大案,竟多少都与澄心观有关。

澄心观这位霍善道尊在汴陵广结善缘,在汴陵的“老五”都听过他的名号。从前只知他德高望重,道行高深,倒是头回见他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

“但是霍善道尊所为,都是降妖除魔,与咱们断妄司是一致的啊。”闻桑不解地敲着脑袋。

严衍冷哼了一声:“断妄司的司训是什么,你忘了么?”

闻桑沮丧地翻了个白眼:

“断妄司以严守天道为己任,不轻纵,不枉杀。”

“这就是了。白海龙是否与苏玠之死有关,尚无论断,绿海龙实际更未伤害一人。霍善道尊不问青红皂白,只因迎合吴王世子的喜好,便狠下杀手,可算得上是不枉杀么?”

闻桑搔了搔头:“可是他们都是‘老五’啊。长孙石渠也说了,樊霜曾对他动过杀心,那个小绿,也害得许多人落入海中,更有两人疯癫,一人丧生,怎么也算不得无辜吧?”

严衍皱眉看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倘有幼童玩闹,以瓶水冲垮蚁穴,该如何论处?”

这一问,问得闻桑摸不着头脑:“呃,幼童玩闹,不归咱们断妄司管吧?实在不行,责令他娘,揍他一顿?”

“你如此说,是因为你是人类的断妄司。倘若,你是蚁类的断妄司呢?”

“……”闻桑结实一愣。

严衍摇摇头:“你回去,将司训再抄一千遍,想明白了再来见我。”

两人上了福喜客栈的楼梯,闻桑率先推开严衍所住客房的门

他失了声一般,定在原地,半晌才闷闷道:“师伯,我可否……晚点再回去抄一千遍?”

床榻上侧躺着一具容色冶艳的裸女,大红锦被上白花花的□□,仿佛要将人眼灼瞎。

“严先生回来啦?真教奴家久等呢!”

闻桑大张着嘴,回头纯真无邪地看向严衍:“大师伯,这位是……师婶?”

严衍脸冷得像冰窖一般,一把将闻桑拨开,快步进房。

“何人派你来的?”

那裸身美人将全身上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