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进来?”
春花只得拖着步子,挪到他面前,谨慎地留出三丈距离。小孟孟在她怀里缩成了个鹌鹑,一个劲儿地发抖,实在丢人。
诚然她自己,也只比小孟孟争气那么一丢丢。
“上尊要问什么,便问吧。”
天衢却没有立刻开口。
殿内一时空寂无声,落针可闻。
又过了许久,就在春花以为他已经无话可问的时候,天衢倏然出声了:
“你……回返天庭之后,寝食如何?”
“诶?”
她万万想不到他问的是这个。
不过,上尊既然垂询了,必有深意。春花想了想,还是老实答道:
“吃得甚好,一顿能吃两笼灌汤包。睡得也好,若无师父叫起来打坐,日日都是要赖床的。”
“……”
天衢沉默了一阵,又问:
“你且运气,神阙、石门、气海三穴之间,可有阻滞?”
春花试着运了运气,周身通畅,毫无阻滞。
“回返天庭这些时日,修行打坐,可有进益?”
春花苦了苦脸,实话实说:“修行打坐,我向来不通。不过这些日子,驾云是比从前强些了。你看我方才驾云过来,一次都没栽下去……”
天衢盯着她乌黑的发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你……下凡之前,在灵霄宝殿上言道,恋慕北辰已久,可是实情?”
春花张大了嘴。
这话题,未免转换得太过迅速了吧?
然而自己扯过的谎,跪着也要续上。
她低下头:“俱是实情。”
“……那你如今,还恋慕他么?”
春花慌忙摆手,她可不想上雷镜台啊。
“小仙下界一回,深受历练,知晓七情是封喉鸩酒,六欲是附骨之疽,绝不敢再动半点心思!”
天衢默了默,良久,从位置上站起来,行至她面前三尺处。
“此前将你二人贬下凡间,确实过于草率。所谓‘私情’,真相为何,本尊自会查清。”
春花的心因他这话猛地往下一沉。
“咳咳,小仙与北辰圣君都已认罪,劫都历过了,还有什么真相可查?”
“你惯会巧言伪装,又好扭曲规则,为己所用。难保不是为了别的目的,信口胡诌,指鹿为马。”
“……”春花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
“至于,你将本尊推下凡间这事……”
他垂眸,见她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又迅速低头飞快盘算起来。
不由得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虽然性质恶劣,动机存疑,贻害深远,但终究只祸及了本尊一人。”
他顿了顿,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等着她反驳。
果然,她听了之后,迅速炸毛:
“上尊且慢。您说我贻害深远,怎么就贻害深远了呢?您如今都晋了上尊了,难道不是多亏了我么?”
天衢沉吟片刻:
“本尊这一世的情劫,确实多亏了你。”
“……”
春花一时语塞。猝然了悟了什么,她身子剧震,惊恐防备地望着他,颤声叫道:
“你……要是惋惜什么万年童子身之类的东西,我真不是故意的!反正已经没有了,我也补不回给你了呀。”
她抱紧了孟极,戒慎地再退一步:
“凡间事凡间了。我自问,死得还是很负责任的,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安置的也都安置了,你那‘桃僵’我也还给你了!你后面若是娶妻不顺,或是红鸾不举,可都跟我没关系啊!”
天衢:“……”
大殿内一时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