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陈葛那神情,侯娘子大约是说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或者狐假虎威一类的话,才让陈葛大怒。

“我一时激愤,踹倒了把椅子,却连带砸碎了她刚挖出来的一坛新酒。我知道不好,便说要赔偿,她根本听不进去,立时发起了狂,见风就化了原形。哼,我若知道她是个千年的猿猴,怎么会去招惹?”

这话倒是实诚。

陈葛垂首片刻,倏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桩生意,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若是失败了,咱们在京城的路就难走了。我听说,碧桃垆背后是安德侯府,会不会是侯府故意和你作对?”

陈葛的话如一把剑,悬在了她心上。当时还未有具体的方略,这几日走访了几家行内的老朋友,打探了不少消息,如今寻静宜问起时,她已有了主意。

“碧桃垆酿酒的原料除了大米高粱,还有一味是特产在终南山中的红桐子。那一片都是茶厂洪老板的地,往年,侯樱都是从洪老板处进货。”她露齿一笑,“我和洪老板谈了笔生意,今后三年的红桐子,我都包了,他不准再卖给任何人。”

寻静宜诧异:“你用什么做交换?”

“春花酒楼今后三年的茶品,都从洪老板那里采购。”

“这对洪老板,确实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粮市上我也放出了风声,谁给碧桃垆供货,就是和我长孙春花作对。”

春花好整以暇地饮下一杯茶:“碧桃垆在各钱庄还有几千两欠款。一个月内,侯樱弹尽粮绝,无力付息,只能跪在我面前,求我买下碧桃垆。”

“……这样的手段,未免太狠了些。”

春花冷笑:

“商场上本就是弱肉强食,何况,也是她侯樱不仁在先。阿葛在我手下做事有几年了,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这口气,我定要为他讨回来!”

寻静宜愕然,上回见她如此神情,还是对梁家赶尽杀绝的时候。

如今的汴陵商界,已没有什么梁家了。

第117章 醉迷狂象

冬日渐深,北风已起,京城的街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霜,孩童们再不许推搡跑叫,腿脚不好的老者,也都闭门不出。一年年都是如此过,而高门大户的宴饮欢歌,并不因严寒而冷落。

正乃是,百岁如流,富贵冷灰。

侯樱从断妄司法牢中放出来,扑面的寒风顿时要将她单薄干瘦的身躯吹走。她裹了裹衣衫,涉霜而行。

南城墙根儿下的碧桃垆,今日又是歇业。

老伙计王叔坐在并不兴旺的火盆边烤火,见侯樱回来,欢天喜地地张罗饭食。

侯樱在火盆边坐下:

“老七和顺子呢?”

王叔叹了口气:“你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哪里还待得住,上半个月的工钱也不要,都跑了。”

侯樱怔了怔:“无妨,再招人就行了。”

王叔听她这毫无感情的话音,忽然间就受不了了,把汤勺往锅里一扔:

“东家,你这又是何苦?人家春花老板的价钱出得不错,您就是苦干十年,靠着铺子也挣不了那么多钱啊!”

侯樱搓了搓冻僵的手:“她要的可不只是我这铺子,还有我过往所有酿酒的方子。唉,王叔,你不懂。”

王叔脸色更不好了。

“我是不懂。但东家,咱们这碧桃垆也开不下去呀!”

侯樱脸上终于现出些异样:“为何?”

“现在京中人人都知道,您和春花老板不对付,还打伤了她手底下的大掌柜。前日我去找洪老板买红桐子,他后仓明明屯着几十斤货,却一粒都不肯卖给我!不仅如此,我家老婆子去粮市买米,米行的伙计听说她男人在碧桃垆做事,都不肯卖米给她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的大米、高粱、红桐子都断了货,这酒馆还怎么开?”

“……”侯樱默然了。

王叔急得直抓头发。

这个女东家,性子古怪得要命,除了痴迷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