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东樵托着她的腰肢,看了眼那可怜的蜘蛛,又低头看向这说瞎话从不打草稿的女人。

“这就是你说的,蜘蛛精?”

“……”

“腿有高跷那么长,嗯?”

春花垂眸,毫不羞愧地干笑了声。

“你来得……好像有点快啊。”

真是的,她的好演技,都没有了用武之地。她抓住他的手臂,勉强将自己撑起来,掀开还留着一丝清明的眼皮:

“谈大人,方才我叫你的时候,你在哪儿?”

谈东樵神色一僵,淡淡地撇开眼。

“恰好在附近,听见你唤我,便立刻赶来了。……你喝醉了?”她从霖国公府离开的时候好像没这么离谱。

“喝了点儿,但没醉。”春花笑嘻嘻地睨着他,一把抓住他衣领:“谈大人,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说实话,刚才你在哪儿?”

撒谎成精的人,还好意思让别人说实话。谈东樵深深地叹了口气,但骨子里刻着的板正让他还是如实回答:

“在你家门口。”

他从霖国公府出来,片刻也没耽搁,立刻赶到长孙府。到了门前,才察觉人家户牗紧闭,原来已过了子时了。心中反复演练了多次的说辞堵在了喉咙口,他只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这么在长孙府门前愣愣地站了许久。

站着站着,自己也觉得无趣,打算回府时,有软语轻拂过灵台。

谈大人,你在么?

春花收回双手,捧着脸,吃吃笑起来,像只偷吃到鱼的狸猫。

“谈大人,你是不是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呀?”

谈东樵低头,将她的可爱与狡猾全部拢进眼底。

“是。”

“是不是心急如焚,非要此事说出来不可?”

“是。”

“那你进来说吧,我有好酒。”她拉起他微凉的手,一路拉进她的书房兼闺房。

京城这处,虽是临时寓所,也被她布置得很是舒适,与汴陵的书房几乎一模一样。谈东樵心中涌起一股温柔情思,软得像天边的白云。

春花把他按在榻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春昼,给他也倒了一杯,才道:

“说吧。”

谈东樵道:

“你上次问我,可曾想过以后。我从前未曾想过,这几日却是认真想了。”

春花屏住呼吸,故作轻松地端起酒杯往唇边送。

“我已分别禀报了祖父与姨母两位长辈,我想入赘长孙家。”

“噗!”

两千两一坛的“春昼”喷了他一脸。

“……你跟谈老太师和霖国公夫人都说了,你要入赘?”

“……”谈东樵镇静地以袖擦干脸。

“他们……怎么说?”恐怕肺都要气炸了吧?

“祖父还是不允,但我意已决,姨母也愿意助我说服祖父。本想等取得了祖父允准,再向你求亲,但……”

他靠近些,炯炯地望定她:

“我好像……等不及了。”

春花一愣。

“姨母说我,连从前都没有,谈什么以后。我想了想,确是如此。我从前只晓得读书、修行、查案,生在人世间,便似远远地路过一般,若哪天突然走了,似乎也没什么遗憾。但如今有你,我才想,好好看看这人间。”

“春花,我不知道你想要的以后是什么,但除了天道、法度、良心不能违,别的,我都可以。”

厚木醇清的气息吹拂在她鼻尖,他轻轻抬起她下颌,温润的唇靠得极近:

“我一生,只做这一桩生意,押上全部本钱,有错必改,有难同当,不讨价,不还价,不记账,不欺,不妄,不悔。”

春花怔怔地望着他,双肩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一头软犄角的小鹿在她心里四蹄如飞地冲撞起来。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非要这么老实么?”

无招胜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