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衍循声望去,先望见长孙石渠从门外冲进来,大呼小叫:“哎哟哟,严兄,你再不醒,我们医馆大夫的薪俸都要被春花扣光了!”
他似乎又长胖了,更显得皮光肉滑,唇红齿白,怀里托着一只火红的小狐狸。
“这死里逃生的小狐狸,现下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你可不能输给它,也要快点好起来啊!”
那狐狸在他手里挣扎了两下,终究挣脱不出,只得一脸生无可恋地任他摸来摸去。
咚咚几声,长孙老太爷拄着龙头拐杖迈进门来,石渠连忙扶了一把,被老太爷甩开。
老太爷慈祥和蔼地走到床边:“严先生,你是咱们钱庄的顶梁柱,要是没有你,春花一个女孩子怎么顾得过来?你就放宽了心,在家里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一定得把身子养好啊!”
最后出现的,是长孙春花。
她笑语晏晏地立在门槛上,并不进来,乌发只簪了一半,另一半散落在胸前,依旧是鹅黄衫裙,如一簇隽甜的迎春在清风中微微招摇。
第64章 穆如清风
腊月十五,曲知府秉明了吴王爷,领着一班捕快将澄心观搜检暂封,以免民众侵扰破坏。这事的起因,是澄心道尊不知怎地,盲了双目,大失常性,在澄心观中持剑狂奔,伤了十几个弟子。
道士们联合吴王府的府兵,好不容易才将他制住。老道士破口大骂,什么“渎神不敬”、什么“装神弄鬼”,叫嚣了两个日夜,终于奄奄昏迷。吴王爷一向慈悲为怀,对澄心道尊敬重有加,特为他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为他择了一处偏院休养。
澄心观没了主心骨,观中道士纷纷散去,或投奔他观,或还俗归家。
闻桑也在搜检的捕快之列,他在后园中找到了一条地道。地道的尽头却是封死的石壁,并没有什么机关,只在发现了一些经年已久的破碎白骨。
仵作验了,均是兽骨。澄心观的异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有好事者声称,澄心道尊发疯那日,曾有地动山摇的异象,澄心观上空腾起一团黑云,直上青天逃逸而去。百姓们都传闻,是澄心道尊多年来降妖除魔,造了太多杀孽,遭了反噬的缘故。
年关将至,街市上大小商铺竞售各式年货,除了桃符新历,还有那些年画春幡、烟花爆竹、蔬食饧豆、干货腊味,不一而足。腊月本就是长孙家旗下产业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候,春花安排着酒楼置办了十样锦食盒、钱庄特制了锦缎手绣的大红利是包,药铺推出了可由买家手制的屠苏袋,长孙家的年礼在汴陵城风靡一时。
腊月二十四,吴王世子新纳的侧妃秦氏亲写了拜帖,过长孙府拜望。
这位王府侧妃新嫁了数日,据说归宁的时候排场颇大,秦家将府门口的整条街以红布铺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当上了王府正牌的亲家。递张拜帖也是走个过场,春花刚收到拜帖,家人便来报说秦侧妃已在门前了,命她速去迎接。
受过裂魂之术,善魂虽重新归位,心志却多少会受些影响。春花觉得自己近来多了些妄想的症状,却不知秦晓月是什么情况。
她迎到府门前时,秦晓月正从一辆四面雕如意牡丹的华丽香车款款下来,站在长孙府的门匾下。
走得近些,正听见她拿着点腔调对婢女道:
“我从前觉得长孙府门庭最是气派,如今看来,好像也不过如此么。”
“……”
春花只好当做没听到,笑吟吟地将人迎进来。
“本该我先去贺妹妹与世子新喜,可惜这近年关了,俗事缠身,一直未能成行,反教妹妹先来看我。”
秦晓月笑一笑,眉间似有郁色仍未化开:“久闻长孙府园中玉簪花种得好,可否与春花老板去花园中走走?”
“这寒冬腊月,哪里有玉簪可看?”
见秦晓月面现不豫,春花话头一转:
“不过园中尚有几株腊梅,还可一观。”
秦晓月比斗香大会时瘦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