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夫人是不拦的,她年轻时是个女军人,别说吵架,流血也见惯了。有些人啊,吵一吵,隔天还跟穿一条裤衩亲兄弟似的。
没多久,骂战戛然。
郭永忠看见赵瑞珍走到屋前,手边是他和雷鸣争到面红耳赤的谈论对象――杜蘅。
有关部门在学术界广泛征求有关科学家意见,那是慎重起见。洲际导弹测试全世界都在关注,计算数据舱接收和打捞最佳时限的重大任务不可能交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
她太年轻,并且肩上污点太重。
“你和上头拍胸脯,也不想想如果她算不出来呢!”
郭永忠一口唾沫星子砸雷鸣脸上。
口味挺忠一,又吃韭菜饺子呢,雷鸣正抹脸,听见背后声音传来。
“没有如果。”她顿了顿,再次补充,“没有误差。”
两人同时把头扭转。
陈顺也没忍住。小脸洁净,还没干透的长发披满肩背,大人物口中的重大任务连同对她社会面目的揭露,一律平常看待,不存在宠或辱的反应。
“你敢保证?”郭永忠问法很严厉。
“我保证。”
任何情绪到杜蘅这里只有一种回应,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一阵沉默来了。
没人说话,院里只有夏风吹动石榴花。
一朵朵赤红无声的花色,宁静如同烈火,一如她。
首长夫人笑笑,打破沉寂,起身拍陈顺胳膊,起调子,“野子,师娘再去给你下盘饺子去,别扒了,盘子早空啦。”
师娘的话该这么听:还看呢,走神成什么样了。
陈顺不好意思,跟去烧火,前脚才进厨房,首长夫人边系围裙,边平淡家常般问他:“喜欢人家是吧,我让瑞珍俩口子给你保媒怎样?”
陈顺面孔滚烫。
他脸红早了,媒人很快告诉他,女方没那意思。
《大雪》4(加更)
女方没意思的意思是:不喜欢他。
读书人嘛,看不上他也正常,他不懂物理,和人家说不上话。谈对象,要你情我愿,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道理都懂,陈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神,近来时常恍惚。
战友瞅他不正常,揶揄他是不是想女人了,年轻汉子,血气方刚,又是该成家的年纪,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给你介绍一个?
对方被陈顺照后腰给了一下,哎哟哎哟地叫。
想女人?胡扯!
他怎么可能想女人,打出娘胎没想过!
话没驳完,想起杜蘅的小脸,他愣住。她是不是女人?显然是。想没想她?想了。那是不是想女人?
完了。
常年不妄动的念头是没有愿望的,她一出现,成了他的愿望。
现在愿望落空,人家不喜欢他。
这天杜蘅要去看???荩?师娘让他去送送。傍晚天边一团明艳火烧云,陈顺的心也在烧,大火收汁,干巴巴发涩。
大夏天,他说怎么治手上冻疮比较好,又说陆军医院有很好的药膏。
杜蘅话很少,不时点点头。
她真是好涵养,总有回应,礼貌表示在听。眼看要到胡同口,陈顺知道不该再送下去,该道别了。
“说媒的事,……你别当真。”
话到嘴边突然拐弯。其实巴不得她当真,当真再考虑考虑,成不成?但他不好意思开口,怕叫她困扰。
“嗯。”杜蘅有问必答。
陈顺的大火收汁没收好,心烧焦黑。
粗硬睫毛乱闪,没能管住自己,话已经问出去:“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嗯。”
等凌迟似的等来一个字,猛过一枚手榴弹,陈顺的心给轰到渣都不剩。
他就不该多问。
这下好了,彻底没路了,路堵死了,她真的一点不喜欢他。亲口说的不喜欢,再纠缠下去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