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产队的知青都知道,当年闵秋雯军装丢失,大小够得上是个事件。身为队长,很快锁定小贼,毕竟出牧当天,只有杜蘅留在帐篷附近捡牛粪饼。
入冬后,粪饼可以烧来取暖,一群人傻得像狗吃热牛屎,捡回的饼总掺狼粪,烧起来的烟能把人活埋。闵秋雯气得直瞪眼。
不过杜蘅挺会干这活,扎营后捡粪饼的活一直是杜蘅在做。
当天只有她留守,不是她还能是谁。
谁知道几天后军装自己跑了出来,还带回个黑瘦男人。看起来应该是周围的牧民。身上没根好丝,一双大脚,直眉瞪眼的老实相,承认自己拿了,穿了,也还了。
男人有一套自己的道德准则,还回来就不算偷。
一个老实巴交的贫下中农活生生立在闵秋雯面前,他的话太具说服力,不是别人口中偷仙女衣服的牛郎,就算是,牛郎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工农民众的一份子。
没多久,闵秋雯从侧面达成崇高理想。
结婚,是革命浪漫的沸点。
只是这片土地和她结合时没少揍她。
女人要打,牲口也要打。疼,你才记得老子,才会一条心对老子好,老实窝家给我下蛋。
蛋没下出半个,男人的拳头越来越狠,一边打一边说,打打你才清醒。打不坏就不算打,和还回来就不算偷一样,还是那套很有说服力的准则。
柴瘦的闵秋雯化身女力士,举起椅子砸向人群的那一秒,也许正抱着一样的念头――打打才清醒。
她的吸收能力向来比人强。
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撕出来的,一个人,吼出千军万马。
“最高指示!!”
“知识分子如果不和工农民众结合,将一事无成!革命的或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知识分子的最后的分界,看其是否愿意并且实行与工农民众相结合!”
124/女战士
四下出奇的静。
读书声骤然停住,几秒后,一条细嫩的声音犹豫着接上,然而没人跟着念。气氛一下变得诡秘。
悲壮的余音还在绕梁。
是历朝历代勇士、义士、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在饱尝独醒之累间爆发的呐喊。
“抛弃理想,自甘堕落!!”
砰的异响刺激众人脑神经,如同手雷引爆。
怒吼声、呵斥声、学生的哭声乍起。
学生们看见闵老师,纷纷从隔壁教室出来,原本想和许久不见的音乐老师问好,却见到陌生到极点的熟人。
混乱中,华红霞高喊快把学生带走。有人扯着嗓子叫拉住她,有人哀嚎,嗓门冒调。这些救火般的尖叫在闵秋雯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扎根农村一辈子!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去农村,去同这片土地结合!”
杜蘅冲上楼梯角时被涌下的人潮撞中右肩,她顾不上疼,拼命挤开人缝,不断远近搜寻。
混乱中,闵秋雯成为她最渴望成为的形象――为守护崇高理想,目露凶光的女战士。
手里长棍也被赋予一股神圣非凡的力量。
是你。
鼓吹高考,怂恿人们背弃高尚,抛弃理想。
你华红霞是罪人,是敌人,不配做我们的同志。
像一切勇士惩戒恶人那样,她必须说清楚,自己接下来这棍子打的是谁,陈列对方罪状,是正义让她正确地落下正好的一棍子。
打的就是你!
华红霞身下的两名学生吓到丢魂,巨响过后才回魂尖叫。放射的痛在杜蘅小臂绽放,散开又迅速收缩,痛觉放肆地锋利起来。
她不该抬手,致使手腕横出,几乎没有任何掩护。
幸好人骨硬度略胜一筹。
棍子和她的腕骨接触后重伤成两段,一半留在手里,一半摔落地上,手中那一半的截面全是木刺,又成了个新武器。闵秋雯踉跄两步,左右围上来拉扯她的人成了新武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