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棽发烧在床上躺了两天,醒来看到程楚和两个奶娘正坐在桌边剥莲子。
奶娘端了杯水过来:“这一病可睡了好些时候。”
程棽就着手喝了。
程楚擦了擦手,走过来:“你醒的正好,四叔叫人将湖里的莲蓬全掐了下来,方才我和奶娘们全剥了,只现下你才好,过两天,让人做了冰莲子羹来吃。”
外面日头西斜,奶娘浸了毛巾给程棽擦脸。
程楚说:“正好我去后面看看佑霜那几个,回头正好回来吃晚饭。”
她和奶娘又说了两句就出去了。
走在青石小路上,庭院深深,沉静得很,一路上也没什么人,想来是快到饭点的缘故。
院墙上都爬着花藤,一株上缀满白花,程楚认不出是什么,凑上前仔细瞧了瞧,正准备转身走过去,却听见里面有传来稀疏的脚步声。
“……说是二少爷掌家呢!想想原先的二老爷,现在让二少爷掌家也是应当的!”
“什么应当的?若按理来说,当然是大老爷掌家了。”
另一人嗤笑一声:“大老爷?你是不晓得,先前阿兰去大老爷那边送东西,硬是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连门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更勿庸说大老爷了。再瞧瞧大少爷,若是大房当家,还不知道要怎么生乱呢!
那人长叹一声:“大房,要说大小姐还是好的,只可惜是个女儿家。”
“男儿家又如何?有父兄如此,也难成事,只怕日后,大房更要被族人耻笑呢!你是没瞧见,昨儿在议事厅里,大少爷连端进去的茶水都快拿不稳了……”
两人又说笑一阵,便传来浆洗声,程楚在花藤后听着,第一次对父亲和哥哥这样气忿,心里却又难过,他们对他疼爱有加,可背后却要被人这样说道。
周末她照例到崎园去,园里的佣人懒懒地扫着树叶。
程孟礼正在书案前挥墨,见到她忙招手,“楚楚来了,来来来。”
他搁下笔,程楚站在旁边,看到宣纸上是苏轼的一首词,正写到“哀吾生之须臾”。
程孟礼却不再写了,将她拉到旁边:“今天你来了,正要给你做莲子羹呢!前两天你下水摘莲蓬了是不是?以后可不能这么淘气了!”
程楚身量已经很高了,穿着一件及膝的红色连衣裙,带着金色发箍,拎着手包,俨然已经是一副名媛小姐的样子,她五官本就明艳,含着泪更让人心疼。
程孟礼连连问她怎么了,程楚吸吸鼻子,抱住他的肩膀:“爸爸……崎园好远,我都不能天天见到你……你能搬回老宅吗?”
程孟礼刮刮她的鼻子:“多大啦还哭鼻子!你想见爸爸,不就是十几分钟的事?崎园不好吗?你每次来,想吃什么就给你做什么。爸爸啊,只想你平安健康地长大。”
程楚抱着父亲,又默默流着泪。
程孟礼带着薄茧的手擦过女儿娇嫩的小脸,相近的脸让他想起心里刻着的那个人,他声音更柔了:“……今天怎么了?这么多金豆豆。”
“爸爸……”程楚还抽噎着,声音有些闷闷的,“也没关系……要是崎园让你开心,那你就在这儿吧……我想你了就过来看你……”
我会成为大房的荣耀的这句话她留在了心里。
程楚从梦里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快要降落了,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痕,才将眼罩扯下来。
这样的梦她已经好久不做了。
楼镇云正看着份报纸,看她揉着眉心:“让人上杯水吧。”
程楚摆手说不用。
“这次李氏的合作颇费了些功夫,回去还是先休息半天。”
两人下了飞机,来接的车已经等在出口。
程楚说:“先回公司,再把我送去崎园。”她让后座的助理拿过那个皮箱。
楼镇云问她:“这就是那个梳着平头的总裁给的?”
程楚突然笑了一下:“那个集团二十多个总裁,搞批发似的,你说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