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样?出?身?低微,但虞县丞穷尽毕生之力,也只考了个?举人,严少?煊却是天子门生,一甲状元。即便不愿意?承认,但虞县丞心里是曾有过一些嫉妒的。

他原先觉得,严少?煊的起?点比他高太多了,而?今的成就也来得太过容易,所以能高高在上地说些冠冕堂皇、义正言辞的话。

现在才发现,严少?煊经历过的磨难,或许不比他少?。

虞县丞不知不觉间?对严少?煊生出?了一些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情谊,但更多的,是敬佩。

幼时家破人亡,母亲还是为血脉相通的叔伯所害,他没有愤世嫉俗,消沉堕落,反倒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如今这个?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岭北的牛鬼蛇神抗衡的孤勇之人。

他从泥潭里挣脱出?来,而?今又回到这潭边,向尚在挣扎之中的人伸出?了手。

“县尊高风亮节、为国为民,虞京不及也。倘若早上几年?,换个?地点,虞京定誓死跟随。”虞县丞叹了口气,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惋惜,“可惜如今的虞京,已经没有退路了。”

严少?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你?真要?为岭北这些渣滓,毁掉自己?当初立下的志向?”

虞县丞面上几度挣扎,最后眸光渐渐暗淡:“内子与令夫郎的会面,想必县尊已经知道了。内子一片赤心,唯恐我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我已负她良多,再?不敢为自己?的仕途与名节,将她与犬子置于险地。那些人不是吃素的,倘若我半路倒戈,我的妻儿会第一个?遭殃!”

虞县丞对着严少?煊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拱手惭愧道:“虞京无能,只能尽量规劝沈主簿和乌典吏他们,让他们莫要?伤害县尊的家人。倘若有一天东窗事发,我与他们沦为阶下囚,还请县尊看在这点情分上,饶我妻儿一命。”

“虞大人。”严少煊凤眸微眯,“谁说你?不与那些人为伍,你?的妻儿便会有危险?”

虞县丞心头一动,瞪大了眼睛:“请县尊明示。”

“弃暗投明,倒也不一定要?人尽皆知。”严少?煊的语气波澜不惊,“你?只需悄悄为我做事,明面上依旧与他们同?一阵营。这样?你?的家人不会有危险,他们那头有什么手段,我们也好早做防备。如此,岂不比闹到明面上强?”

虞县丞先是一喜,仔细思量过后,眼?里精光一闪,又故作为难:“可他们手上握有我的把柄,往后被逼至绝境,在牢狱之中咬我一口,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严少?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说的‘把柄’,是受贿的证据?”

虞县丞喉头一哽,摩挲着双手,干笑着道:“县尊英明,不过这些东西也不是我自愿收的。实在是初到岭北,便吃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下官被被逼无奈,不敢不从。”

严少?煊点了点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虞大人,我既然用你?,便会信任你?,你?也不必同?我耍心眼?。收了什么东西?用没用?能否补齐?帮他们做过些什么事儿?一一交待清楚便是。”

虞县丞眸光一闪,心里又生了些防备。

严少?煊固然是个?好官,可而?今到底不是一个?阵营的。若诚心招安倒也好,就怕是故意?诈他的。

等?他将自己?的受贿的事情交待清楚,严少?煊一声令下,便能将他打入县牢。到时候以他为突破口,来查乌、沈、徐那几家的情况,他岂不冤枉?

虞县丞思量了一会儿,觑着严少?煊的脸色道:“并?非我信不过县尊,实在是那些人手眼?通天,下官不得不防。想当初,我还在辽阳府坐主簿,便听闻岭北风谲云诡,是个?是非之地。下官倒是愿意?将事情仔细交代?清楚,可就怕此事被他们知晓,我们的计划甫一开始,便功亏一篑。”

严少?煊猜到他还未卸下防备,想了想,道:“虞大人,此事你?可再?仔细斟酌。我只提醒一句,以那些人的作派,即便没人出?手,他们也会自取灭亡,到时候你?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