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廉几人来时不以为然,将谕告反复看了几遍后,便能体会到周围人的感受了。
告示栏下人潮汹涌,为了给后面的人腾地方,他们默默地离开了这里。到了酒楼,心里仍未平静下来。
“这律令面面俱到,下头的官差便是想胡来,也得掂量着些了。”
“隔壁几个县都说咱们岭北不好,来这儿走商时换银都要被刮掉一层皮,往后应当就没这事儿了。”
“我?看商税也有调整,咱们这些小商户也有活路了。”
“柯兄那事儿若是放到如今,结果应当会不同吧?”
最?后一句话一出口,众人不约而同地噤声。
说话人正?要赔罪,柯廉却摆了摆手?:“往事不可追,我?和我?爹娘而今也看开了。”
他叹了口气:“这位倒确实是个好官,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容不容得下他。”
“是啊,好不容易来个好的。”另一人咬了咬牙,“可惜咱们几家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不然非得站在新县令这一头,帮着他对付那些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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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的百姓欢天喜地,城外的农户们亦是如此。
里长们一早来到县衙,被这惊喜砸得措手?不及,散堂后捧着谕告急吼吼地回了家,忙不迭地将自己管理区域的村长、甲长唤来,宣告这个好消息。
他们捧回来的谕告被郑重其事地贴在村里最?显眼的位置,村民?们喜出望外,奔走相告。
不到半日,严少煊制定的税收律令便传遍了岭北的各个村落。
‘有人欢喜有人愁’,平头百姓雀跃欢呼,额手?相庆,岭北城的声势最?为显赫的几户人家,却是阴云密布。
严少煊的谕告发?出不到一个时辰,宝丰钱庄的客人便散得一干二净了。
徐家老太爷阴着一张脸将手?里的茶盏摔得粉碎:“县衙钱庄的火耗减至五十?文?,这是要逼得我?们宝丰钱庄无路可走!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敢如此激进,我?看他是丝毫未将我?们徐家放在眼里!”
下首的徐家大老爷、二老爷对视一眼,面色也十?分沉重。
徐大老爷叹了口气:“好些日子没动静,前日还收了咱们的请柬,原以为他是打消这念头了,没想到今日谕告都挂出来了。”
徐二老爷面上闪过?一抹凶光:“爹,要么请三舅爷出面,会会这位县太爷?三舅爷虽已致仕,但原先可是京官,这位县令一个毫无根基的毛头小子,想必不敢不顾三舅爷的情面。”
徐大老爷不赞同:“过?两日便是宴请他的日子了,不如再等等,且看他收了银子态度会不会有所?转变。”
徐老太爷点了点头:“老大说得对,老二,你家小子已经害我?们徐家吃了一回亏了,你们二房再不可鲁莽行?事。”
“那些官员的嘴脸咱们这些年见得还少吗?这姓严的是个什么德行?,你们看不出来?”他将金杖往地上一跺,“将这谕告挂出去,同那些升斗小民?卖个好,再以此要挟我?们,好坐地起价,等咱们满足了他的胃口,他再找个由头改掉这策令!”
徐老太爷嗤笑一声:“生了张风光月霁的脸,却也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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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所?受的冲击最?为直接,沈、乌两家也未能置身事外。
沈主?簿和乌典吏没少利用火耗和炭税来打压同行?,这些杂税交到县衙,他们也吃了许多‘甜头’。
严少煊命户房的人发?谕告时没有通知他们,等他们得到消息时,下头的衙役已经捧着谕告出门了。
“他这是要把我?们几家一起得罪了?一个初出茅庐的七品芝麻官,到底是谁给他的胆量?”乌典吏气得脸红脖子粗,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我?看咱们不能再忍了,就该给他些颜色瞧瞧!”
沈主?簿耷拉着脸坐在一旁:“振武镖局的人还在,阮巡抚的亲弟弟也还在,你要怎么给他颜色瞧?”
乌典吏被他噎得喉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