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少煊的目光转向问话的里长,面色却?温和?了许多:“炭税、火耗免除,其余赋税和?具体条例过些日子县衙再发布告。”
那汉子激动地抬起头,面上难掩欢喜,他深深地作揖:“多谢县尊!”
各地县令想要敛财,抛不开税收这个手段,但各地方的名目又不完全相同。
岭北也收炭税,不过税额没有尉石县那么高?。
除了炭税,这里还多了个‘火耗’。
火耗原是指将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后头渐渐地也成?了地方官敛财的手段。岭北前几?任县令都借着路途艰险、运输困难的由头,将原本应当收粮食的田税,改成?了收银子。
百姓们不得不将粮食折成?银子交田税。
秋收过后粮价普遍要跌上一段时日,低价卖了粮,还要多交田税三成?的火耗,百姓如何?负担得起?
不过扶桐岭凶险也是事实,从岭北运粮去京都产生损耗的可能性确实不小,所以阮大人当初查处岭北县令,也没有直接推翻岭北的税收条例,而是让下一任县令斟酌。
严少煊一下将火耗和?炭税都免掉了,即便剩下的几?样税还是同从前一样,岭北百姓身上的担子也轻了一半。
问话的里长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退下时险些被门槛绊倒,面上还是笑呵呵的。
他出去后,迫不及待地与相熟的里长分享这个好消息。一群人一边往县衙外走,一边压着嗓子窃窃私语,各个都是一副不敢置信又欣喜若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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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外头不一样,二堂里气氛略显压抑。
几?个皂隶和?胥吏心里都有些焦急,面上还不敢表露,一时间真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严少煊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文稿,交给江小五:“下堂。”
他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脚步却?突然停住了:“此人即刻罢去职位,让吏房换一个人。”
听到此话,那皂隶身形一晃、惊愕失色,情急之?下将上下有别抛诸脑后:“为何??!”
他讶然失声,说完才意识到失态。
“不为何?。”
严少煊眸光清冷,面上不见一丝怒意,但无形的威压却?让那皂隶不自觉地跪倒在地。
“求大人饶小的一回!”
那皂隶磕头如捣蒜,严少煊却?没再回头。
跟在他身后随行护卫的另两位皂隶心头大骇,再不敢露出一丝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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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少煊离开后,屋子里的两个胥吏惶然失措,出了一身冷汗。被罢职的皂隶抹了把脸,一言不发,恼恨地往主簿衙去了。
主簿衙在二堂最西边,是主簿办公?的地方。
岭北县的主簿名叫‘沈富’,约莫四十来岁,身材干瘦,面相精明,下巴蓄着山羊须。
他原本翘着木马腿在那儿?吃茶,听到脚步声立刻放下腿,正襟危坐,看到来人是那位皂隶后,却?又恢复了原状。
“你这会儿?来这里做什么?”
“二表叔,我被县令免职了!”皂隶双眼猩红,气急败坏。
沈富惊得坐直了身子,他仔细打量了侄子几?眼,这才发现侄子面色不对?,额头还红了一片。
“县令免了你的职?你今日做什么了?”
皂隶握紧拳头,粗声道?:“我啥也没干!这位县太爷好大的威风,上任第一日便要将我赶走!他们一家?还是我带着人接进?城来的呢,竟如此不留情面!”
“你小声些!自己没了职位还要将我也拉下水不成??!”沈富厉声斥道?。
他三两步走到门边,挥退门口的衙役,将门合上后,才疾步回到表侄跟前。
“今日早堂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且细细与我说来。”
皂隶点了点头,压下心里的怒火,将早上的事儿?一五一十地与他说了。
沈富听着听着,面色越来越凝重:“我早知这位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