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身上的力量,将自己魂魄打碎,虽无法阻止砌魂墙的垒成,但至少可以不用忍受日后行尸走肉般的折磨。”

长舒听完,胸中默默了然,面容依旧似古树不惊,无声朝水洞外走去。

“长舒殿下!”就在长舒快踏出水洞的最后一刻,身后传来了玄凌有些压抑的一声低喝,“我这一生行尽卑鄙寡薄之事,行走天地之间,即便对仇敌俯首称臣,同小人虚与委蛇,也从来问心无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亲族脉系,我有负天下人,却不负他们,只因我自篱幽天出来后所踏的每一步都没有半分私心。”

长舒回头望着他。

“可是紫禾……她不在我的预料之内。”他道,“她找了我太多年。我忌惮天界,将我族人的性命和自由悬在刀口过日子,太谨慎,也太懦弱了些。”

玄凌额前青筋一跳,此话一出,方才那番带着写孤傲自负的气势也骤然消失了。他声音渐渐减弱下去,有一瞬间的消颓,低低地说道:“关乎逆鳞一事的转达,烦请幻君,不要忘了。”

她拿走他半片逆鳞,用了几万年的时间在自己也不知晓的地方为玄凌造出了软肋。

碧波水光在长舒望向玄凌的小半张脸上晃荡,他站了一会儿,见玄凌再没有动静,回头离开。

-

他离开烟寒宫并没有人知晓,所以此刻回去也是悄无声息。

长舒换上便服,去朗清苑找长决,殿中有灯,他步子走得轻,行至院前石板小路便闻到一股隐隐的药味和刻意压制的细碎呻吟,听起来像是有些痛苦。

待他在门前站定,扣响了殿门,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那股浅淡的药香也不见了。

长舒在门前等了片刻,殿中的沉默却好似没有尽头一般,迟迟等不到人来开门。

他又敲了敲门,唤道:“二哥?”

无人应答。

接连重复两次后,长舒在门前不再犹豫,破门而入。

房内果然没人,桌上放着只茶杯,杯口向上,里面还剩半杯将凉未凉的茶水。

长舒朝内间走,里面床帏微动,似是有风,窗却未开,同一刻钟以前的大门一样紧闭。窗下书案上倒着半透明的镂空琉璃瓶子,瓶子里闪着微弱红光,好在瓶塞未落,东西没撒出来。

他走近看了看,只觉得瓶子有些眼熟,似是曾在哪本古籍上看到过。正要拿起,长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左边,右手横扫过桌面,方才还在眼前的琉璃瓶转瞬进入了长决的左襟口袋。

“二哥?”

长舒心下一震,他这位二哥素来不务正业,自几万年前修成上神之后便只醉心于斗鸡走狗之事,眼看着长舒定了储,便更加游手好闲,半点心思都没在练功上面。长舒并非粗心大意之人,平日即便孑然独处也极少完全放松警惕,遑论呆在别人房中,更是在潜意识里四面防备着。可此时长决不声不响走到他身边如此近的位置,长舒竟毫无察觉,非功力修为比其深厚不知几层境界者难以至此。

长决气息有些不匀,像是才奔波了一场,匆忙赶回来,稳了稳神色,问道:“怎么了?”

“找你商量点事。”长舒再次闻到一股药香,这次夹杂着腐魂的味道。

他瞟过长决左襟,问:“方才那是什么?你受伤了么?身上怎么有药味?”

“无碍。”长决摆摆手,踱步到床沿坐下,“前些日子打了只妖,从他身上得到这瓶子,里面还装着些他以往吃剩的残魂。我瞧这瓶子能装魂魄,还算稀奇,便抄回来研究研究,不足为道。方才听到动静,以为那妖物回来抢瓶子,出去追,没追着。”

他休息够了,想起来问长舒:“你今日大典过后便不见了人,现在跑来,找我商量何事?”

长舒还是盯着他左襟口袋,不知在想什么。

长决晾在那里,等着长舒反应。忽地呼吸一滞,脑中灵光闪过,或许和长舒想到了一处去,指尖不由得一颤,刚想开口解释,长舒却问道:“大哥呢?没回宫么?今日封君大典也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