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老太监长长地“嗯”了一声,问道:“别的都去寻福康了,你怎么在这儿偷懒呐?莫不是德海又帮着把你的那份儿找了?”

“不是。”长舒声音微弱,“小的……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老太监极嘲讽地哼笑一声,“前些日子偷舒服偷多了了,现在知道不舒服了?”又拿指头点他的鼻尖,低声训道,“叫你们克制些!本来这身子就与常人不同,还偏要做得比常人更过分!”

长舒不知道这些话里的意思,只猜是自己化作的这小太监以前偷摸着做什么买卖被老太监知道,对方一直帮忙包庇着,时不时来警告他几次。于是也就像寻常太监那样唯唯诺诺应了,嘴中连声道“公公说的是”、“下次注意些”之类的话。

老太监斜睨着他,缓缓凑近,开口时语气有些得意:“今日怎么这么乖了?平时候不是除了德海谁都不搭理吗?怎么?想通了?”

长舒手心和后背都冒着虚汗,累得脑子里一片浆糊,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管含糊应着,心里巴不得这老太监快些离开。

岂料交握的两手被人一把擒住,老太监一声令下:“走!”便将长舒拽了出去。

长舒没有防备,又使不上力气,试着挣脱老太监的手,怎知这人力气大得出奇,他竟就这样脚步虚浮地被一路扯到了老太监的房中。

门闩一插,老太监转身看着长舒,神色更加诡异,指着桌边圆凳道:“坐。”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长舒累极,一言不发过去坐下。

桌上摆有茶食,老太监笑眯眯地将杯盘推到长舒面前,放了块糕点到长舒手里,温声细语道:“饿了吧?”

长舒心下拉起警戒,暗藏防备地看了他一眼。

“我都看到啦!”老太监一副“别以为我还不知道”的模样,意有所指道,“刚刚德海才抱着你回来,你俩又跑去哪个旮旯偷腥了吧?是不是没来得及吃饭呢?”

原来老太监说的饿是因为这个。

长舒垂目,不置可否,只敛了眸光,将糕点拿起,就着茶水一点一点吃起来。

老太监这便收了声,什么也不说,在一旁眯起眼睛耐着性子看长舒进食。

这厢容苍从御膳司东拿西取搞了满满两食盒的饭菜提回散侍监,还没到大门口就看到福礼一张脸愁得能拧出水来,在站的地方急得直打转。一晃眼看见他来了,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欲哭无泪道:“海哥儿!你总算回来了!”

容苍以为是福康又出了什么事,心下也不急,提着食盒继续朝卧房走去,边走边问道:“怎么?福康没找到?”

“找到了……哎哟!不是!”福礼语无伦次道,“不是康哥儿!是全哥儿!”

“哦全哥儿……全……”容苍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全哥儿是谁,突然两手一空,抓住福礼双肩道:“长……德全怎么了?!!!”

福礼被容苍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一大跳,舌头都紧张得有些打结:“全哥儿他……他被……他被高公公带走啦!”

“高公公?”

福礼如捣蒜般点头道:“我一回来就看见他被高公公拽出去了……海哥儿你知道的……公公他平时看全哥儿的眼神就……就不太对劲……全哥儿都不带搭理他的……可今儿我看全哥儿好像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哎海哥儿你去哪儿!高公公住那边!”

眨眼间跑远的人又换了个方向朝福礼指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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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苍将老太监房门一脚踹开的时候,长舒已经被放倒在床上,看样子像是被下了迷药,眼睛都睁不开。只紧皱眉头,偶尔不轻不重地挣扎两下,实则对床边正意图不轨的老太监而言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听到破门声,正宽衣解带的人猛一抬头,对上容苍怒不可遏的一双眼。

老太监提起嗓子就要骂:“好大的胆……”

话还没说完,见门口的“德海”瞬息之间变换容貌,眉目气势皆与往常判若两人,眼里正是一片不欲掩盖的汹涌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