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被容苍捂住嘴,后者又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韩覃用眼神愤愤瞪他一眼,才被放开,冷着脸同长舒道:“没什么,菜太多了,撑得慌。吼两嗓子消化消化。”

长舒失语片刻,方才转过头继续和童天接着刚刚的话题。

今日来送贺礼的不少,也有的专门另备了一份往幻族这边递,长舒粗粗扫了几眼,不知那些人是从哪里打探到的消息,送来的几乎都是天南海北各种护心养魂的药材和珍宝。

便留了些对容苍有用的,其余多数退还了回去。

童天在一旁默默看着长舒有取有舍地收礼,被退了的人自然脸色不太好看。

等前来搭话的人差不多走干净了,他才忍不住道:“你若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非要这么对他呢?”

这话问得多少带了些责备,长舒正打开收到的最后一个锦盒,动作凝在一半,垂下眼睛沉默良久,缓缓合上锦盒,目光望向远处虚无的一点,声音也有些空远:“大哥觉得……那个时候,还有更好的保全他的办法吗?”

八万年前那场大战,他知道自己势必先殒命于容苍,大战过后,除了把真身放进容苍体内代替心脏,还有什么办法救他?

魂契吗?自己那时候都命悬一线,一睡就是一万三千年。

醒来呢?真身放在容苍那里,珠芯不归体,他又怎么替所有人报仇。

一族主君,荣辱爱恨在肩,事事终难两全。

“眼睁睁看着他因挖心而死,我的滋味又比死好受多少?”长舒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还是难以将这件事轻松地说出口,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若是能替他死那一回,痛那一回,叫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甘之如饴的。可我不能。”

他叮嘱童天,一定要把珠子快准狠地挖出来,守在极溟那几日,他看着容苍被魂魄消散的痛苦折磨,一面早已发了疯地想救他,一面又不得不克制着,必须等到容苍魂魄散尽。

等容苍死了,那个清晨,那些痛好像才加倍转移到他身上去,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像自己的心也跟着没了。

此间种种,还有一个旁人不知晓的原因。

那便是容苍身为前魔主的身份。

大仇得报以后,罗睺也曾问过长舒为何八万年前天界不直接拿玄眧对付他。

既然菩提珠只听魔君的命令,那当时天族直接让玄眧一声令下限制长舒的行动不就好了。

长舒后来才坦白,其实全天下没人知晓那时玄眧的前身就是魔君。他也仅仅是因为自己是珠灵,同扇灵剑灵一样,不靠皮相,而是依据魂魄认主,才在佛前清池中把那时还是黑鲤的魔君认了出来。

后来他化形转世为长舒又丢了记忆,在九重天上对已经化龙的玄眧一直置之不理,直到下凡历劫一遭,回来后因为入魔,才把所有事情都想了起来。

只是当时他把这件事作为和罗睺做交易的谈判条件,为了威慑罗睺不要轻举妄动,自然不会将此事全盘拖出,所故而只告诉了罗睺一半的真相,并未同他说无人知晓玄眧的真实身份,让他误以为天族的人也是知情的。

可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这世间会不会出现除他以外还认得容苍魂魄的魔族,若届时容苍被认出来了,而他无法及时得知,任这消息四处飘散,让不该知晓的人知晓了,对容苍而言又是一场杀身之祸。

如今罗睺进了山,关于这件事,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包括容苍自己,对他们之间的记忆也只会追溯到清池之中,再不会往前。

那夜回了烟寒宫,容苍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长舒有些疲惫,随容苍替自己脱了衣服又被他塞进床里,昏昏沉沉间呢喃着问道:“还在高兴什么?”

“没什么。”容苍替他掖了掖被角,“我只是想起,今日瑶灵也来给我大哥送了贺礼。”

“哦?”长舒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我听说她的小将军轮回了几世,好不容易这回修满了功德,快要飞升了,怎么,她现在还腾得出空来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