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也没那么枯燥了,到处摆着些人间才有的小玩意儿,桌件摆饰放置得恰到好处,抓眼又不碍事。整个屋子终于有了点人气。

容苍是个会过日子的。韩覃在心里暗暗赞道。

长舒正在正殿练字,见韩覃来了,只抬起头瞧了他一眼,又继续低下头专注着,说道:“来了啊。”

“嗯。”

“斩风呢?”

“闭关。”

韩覃是个心大的,也从来不跟长舒拘礼,背着手跟着老大爷一样走过去,自己搬了张椅子到书案旁坐下,翘着个二郎腿,开始细细打量这屋子。

“啧啧啧,啧啧啧。”

一圈打量完,目光落到长舒身上,颇不满道:“虽说咱们现在勉强算是半个一家人,不必太讲究什么过场,不过你这明知我要来,还打扮成这样,是不是太不把我当成个东西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有点不对劲,他是个想事大条的,做人的时候只知道带兵打仗,平日里一到学堂就双腿发软两眼发昏,不喜欢琢磨字句,到了自己这儿也是一样。

管他的,话都说出口了,不是东西就不是东西吧,长舒懂他什么意思就行。

见那人手里写字,嘴角已经默默上翘了一个弧度,韩覃扬着调子“嘿”了一声:“你还笑?不是我说你,堂堂一个宫主,还是得讲点待客之道吧?你瞧瞧你这身打扮,平日里就跟披麻戴孝似的,我就不说了。怎么,今日我来了,连冠都不戴了?头上插根木条子就来见我?行,冠咱就不说了,毕竟要戴还是有点麻烦。可我记得你以前再怎么样都只戴玉簪的吧?木头削的您老人家可是看都不带看一眼,今儿个改脾气了?要体验一把平民生活,过过穷苦百姓的日子?”

韩覃说完,觉得有点口渴,抓起手边的清茶一饮而尽。

长舒停下手上动作,抬手摸了摸发间的木簪,问道:“你是说这个?”

韩覃气得一个白眼翻过去:“那不然呢?”

“哦,这是容苍给我雕的。”

韩覃:“……”

长舒又道:“平日我都舍不得戴,今天要见你,才拿出来……”

“停,停停停。”韩覃赶紧朝长舒摆手,“不想听,不想听。”

过了片刻,又想不明白:“你平日不戴,那什么时候戴?”

长舒笔走如飞,停也不停:“晚上。”

“晚上?”韩覃眉头拧成八字,“晚上不睡觉,你把它插头上?不难受啊?”

长舒看了他一眼。

韩覃被这一眼看得愣了一瞬,随即放大瞳孔,指着长舒道:“你、你你你……你们……”

长舒捏着笔,一笔头朝他手指上打过去:“瞎想什么?下流。”

韩覃闭眼,收了手,锤了锤自己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自我调节了一会儿,他终于愿意再正视长舒:“不过话说回来,今日赤霜殿的禁制怎么撤了?知道我要来,也不必如此隆重吧?”

长舒道:“撤了快一百年了。”

韩覃:“?”

看他直愣愣望着自己,长舒才解释:“容苍喜欢热闹。”

韩覃:“……”容苍容苍,又是容苍。

“说起来,容苍呢?”

“东海那边有事,他处理完了才回来。”

“骊龙族的事么?玄凌还没回去?”

长舒摇头:“紫禾快要化形了,估计再过个几年就是渡劫的时候,他断不会回去的。”

韩覃“唔”了一声,闷了半晌,才想起自己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慌忙从手边变出一个锦盒,递给长舒:“喏,贺礼。小扇子闭关前特地去取的不化霜,在归墟眼放个几万年,应该能给容苍换心。”

长舒手上动作一滞,睫毛颤了颤,接过后低声道:“谢了。”

韩覃“嗨”了一声:“说什么谢字。”

“不过你知道这不化霜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