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渝遥专心听着教训。
“这场戏等会再来一遍,辛苦大家了。”导演下达指令。
外面太阳刺眼,陈学民率先往音像店里走。
“渝遥,进来转转。”
林渝遥跟着进去,顾寻也在里面。这家店是剧组找到的真实的店面,借用了一天来拍戏。
店面很小,藏在大街小巷里,古旧而令人怀念。
“我小时候,学校附近也有一家这种音像店,经常放了学去租DVD碟片来看。”林渝遥摸着一张片子,说道。
“那时候都看什么片子?”陈学民感兴趣的问。
“嗯……塔可夫斯基的《潜行者》之类的。”
“能看懂吗?你那时候几岁?”旁边的副导演好奇。
“十来岁的时候,随便借的,看了几分钟就想睡觉。”林渝遥自己想起来这事也觉得好笑,“那时候借张碟,一天五毛钱,对小孩子来讲很贵了。省完早饭,钱也不够,就去偷拿我妈放在枕头底下的零钱。所以每次借到这种片子,都会很生气,觉得浪费了钱。”
“哈哈,那是很亏本了。后来有被你妈逮到干了坏事吗?”一个摄影师问道。
“发现了……还挨了顿打。”林渝遥眼神闪躲了下,回答道。
顾寻走到他旁边,伸手按了下他的后腰:“对啊,打的可惨了,这里还留着疤呢。”
一群人挤在狭小的音像店里哈哈大笑,男孩子皮实,小时候因为干了一两件坏事而挨打,是再平常不过的。
林渝遥跟着他们笑,却慢慢垂下了眼睛,被顾寻按着的地方有块陈年累月未褪去的疤痕。他们关系亲密的时候,顾寻追问过是怎么来的。
林渝遥的解释便是如此:偷拿母亲的钱去租碟子看,被发现了,打的。
这是实话,却又不是实话。
在这样一个令人怀念的音像店里,在众人的哄闹大笑里,他记忆复苏,恍然回忆起了很多年前,这块皮肤被烟头烫上去时灼人的痛楚。
第15章
从有记忆起,家里只有两个人母亲和自己。林渝遥没有父亲,小一点的时候不懂事,被同龄孩子欺负了,也会哭着跑回家,抹着眼泪问:“妈妈,爸爸呢?为什么别人都有,我却没有?”
再长大一点就不敢了,因为这是个禁忌话题,提到就是一顿毒打鞭子,棍棒,指甲,或者是听起来很好笑的鸡毛掸子。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背上、腿上、胳膊上,一切能遮盖住的隐秘地方全是累累血痕和掐痕。等一段时间复原了,又会有新伤添上去。
林渝遥从小过得就是这般周而复始的生活。
衣服弄脏了,会被打。考试低于90分,会被打。打碎了一只碗,会被打……总之只要犯一点儿错,惹得母亲心情不好,刘红云就会把他推进家里的储藏室,关上门,跪下来,脱掉上衣,指甲或者棍棒落下来时,咬着牙不许喊出声。
这是刘红云的规矩,硬生生被套在了林渝遥的身上,而牵扯住他的是那份血缘关系,教人无法反抗。
林渝遥每天活得方方正正,上学下学、看书做作业,没有娱乐、没有玩伴,家和学校构成了生活的全部。十三岁时,他上了初中,刘红云找了家早出晚归的工作,总算有了口喘息的机会。
刘红云晚上八点半才能到家,林渝遥下午四点半放学以后有了近四个小时的空余时间,多是用来和同学踢球或者去街边的游戏厅打游戏。但多数时候,还没玩儿多久就沾了一身汗和灰尘,晚上回家被刘红云看见可能会觉出端倪,他每次都玩的战战兢兢。
所幸林渝遥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秘密的城堡学校附近的一家盗版音像店,他开始从里面租碟片回家看。动画片、电视剧或者电影。看得懂的、看不懂的或者半知不解的。
虚幻的精神交流非常美好,它极大的抚慰了林渝遥枯燥单调又令人望而生畏的生活。
但好景不长,一晚他看着电影睡着了,刘红云回家后知道了他的阴奉阳违,当即发了一通火